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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2019年，選秀節目《創造營2019》作為《創造101》的第二季，選拔出了11人男子組合R1SE。然而，不盡如人意的節目熱度讓這個組合出道時收獲的關注和熱度并不樂觀。但是在成團一年多之后，這個組合的知名度和粉絲活躍度都已在內地偶像組合中名列前茅。本文從飯圈文化的特性和粉絲追星心理的角度分析R1SE組合“低開高走”、吸引粉絲的原因。

關鍵詞：飯圈文化；偶像組合；養成系偶像

“粉絲”一詞來源于英文單詞fans，它的本義是“迷”，而“迷”正好符合追星者對偶像的情感狀態。自2005年第二屆《超級女聲》后，“粉絲”便逐漸成為追星者的代名詞，“飯圈”也在這之后逐漸形成并演變為追星圈的代名詞①。飯圈實際上是一個青春涌動的文化消費場，在這里，粉絲與偶像各取所需，雙方的互動與彼此滿足，顯示著年輕一代反抗寂寞與卑微的青春沖力。而由此發展起來的“飯圈”文化，即粉絲圈的文化，是一種追星文化。粉絲們在飯圈里能獲得群體認同感和歸屬感，同時也不斷創造著屬于飯圈的文化。2018年以來，在國內娛樂圈，效仿韓版《Pro-duce101》模式的各類偶像組合選秀節目一直是輸出養成系偶像的主力軍。《創造營2019》是騰訊視頻在《創造101》爆火后的第二年推出的男子團體選秀節目。雖有珠玉在前，這檔節目在與愛奇藝推出的《青春有你》的同臺競技中，并沒有獲得理想的效果。從客觀角度來看，經歷過2018年的爆發后，偶像市場暫時飽和，緊接著推出的同質節目讓觀眾缺乏新鮮感；從主觀角度來看，《創造營2019》對原版的“101系”賽制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讓觀眾喪失了部分在選秀節目中的主導感、參與感和成就感，流失了很多粉絲。這檔節目的不溫不火也造成了節目推出的11人男子團體R1SE出道初期熱度不高、粉絲不多、名聲不響的尷尬局面。但是出道一年多后，充分迎合飯圈文化且獨樹一幟的R1SE組合不管是知名度還是粉絲活躍度都已經在國內偶像組合中名列前茅，甚至形成了粉絲和偶像的良性互動、共同成長。下面將從飯圈文化的特性和粉絲追星心理的角度分析R1SE組合“低開高走”、吸引粉絲的原因。

一、不做“沉默的大多數”：養成系偶像飯圈的“造星”使命感

R1SE組合成功的先決條件在于，飯圈的大部分成員不愿做“沉默的大多數”，擁有養成系偶像飯圈的“造星”使命感。飯圈并不是類似古斯塔夫·勒龐（GustaveLeBon）在《烏合之眾》中所描述的“群體”那樣，只會無理性地一哄而上。實際上，飯圈內部的組織架構清晰明確，且飯圈核心成員多是偶像的忠實粉絲，通常利用自己的空閑時間無償做一些公司職能部門需要做的事，以此擴大偶像的知名度和影響力。這些行為也在很大程度上增強了粉絲和偶像的情感粘連。作為養成系偶像的大本營，偶像組合選秀節目在最大程度地增加觀眾的參與感和話語權之后，也創造了有行動力的飯圈。從“追星”到“造星”，是新式的飯圈文化中非常突出的一個特點，這一點在養成系偶像的飯圈中尤其明顯。《創造營2019》打造的R1SE組合并沒有獲得如期的熱度，使在節目中一直承擔著“造星”任務的飯圈對這個組合的未來更加擔憂。當粉絲對自己“造就”的偶像的未來保持擔憂、想要繼續承擔節目中的“造星”使命時，就造成了飯圈更加積極活躍的局面。這是R1SE組合后續發展順利的先天優勢。心理學上的“鄧寧-克魯格效應”反映了一種認知偏差現象，指行為者無法正確認識到自身的不足，沉浸在自我營造的虛幻優勢之中，常常高估自己的能力水平，卻無法客觀評價他人的能力②。在飯圈文化中，“鄧寧-克魯格效應”較為常見，表現為粉絲會對自己偶像的能力有一個錯誤的估計，憑著自己的偏愛而給偶像的行為加上一層“濾鏡”，導致認不清偶像的實際水平。不同于其他飯圈粉絲在偶像相關微博里刷屏要求路人關注偶像作品，R1SE的粉絲們在社交網絡上勇于承認自己偶像的不足，用偶像在飯圈中的花名———“壺”的諧音“糊”來進行自嘲；自認偶像無人識，就將11個偶像的名字按照出道名次編了號，不管發表何種類型的評論，都要將全團的人名作為后綴加上。他們獨特的風格在粉絲控制微博評論區、強勢宣傳作品的飯圈之中顯得獨樹一幟，勇于自嘲和放低姿態的真實態度也容易博得飯圈之外的好感。與這樣的飯圈文化相對應的是R1SE組合成員們對這種“自嘲”文化的配合。當被采訪想與哪個前輩合作時，組合隊長周震南帶頭回答“我們不配”，成員們紛紛搞笑應和。這在明星集體選擇官方發言的娛樂圈顯得特別而真實，也與組合成員“初生牛犢”般不諳世事、天真自在的新人形象相匹配。可以說，節目的不火、出道初期“無人識”的尷尬，給了R1SE組合和粉絲一個打造獨特飯圈文化的機會。粉絲和偶像的完美配合，也為組合在競爭激烈的偶像市場中找到適合自己的道路奠定了良好的基礎。

二、顛覆粉絲在男性視域中的“被看”角色：不需仰視的“土味”偶像

R1SE組合顛覆了女性粉絲在傳統男性視域中的“被看”角色，成為無需粉絲仰視的“土味”偶像。傳統的二元對立思想和男尊女卑的倫理標準共同導致在社會資源中占主要地位的男性有絕對的話語權③。一直以來，不管是在影視作品還是現實生活中，居于弱勢地位的女性總是處在一個“被看”的位置。而隨著社會分工的細化，當代女性的社會地位顯著提高，在獨立生活之余，女性自主意識已然覺醒。網絡逐漸成為女性逃避現實的真空地帶，讓女性實現了“被看”角色的轉變。養成系男性偶像顛覆了男性視域下“被看”的女性和作為“看者”的男性的角色定位，使得女性凝視成為可能。在這樣的飯圈文化中，R1SE組合的“土味”出圈成為可能。內地選秀節目出身的偶像大部分都希望自己維持著“夢中情人”般完美的人物形象，而R1SE組合卻將這些固有的角色標簽打破，成為第一個靠接地氣、“土味”出名的偶像組合。不管是在年會上跳的“社會搖”，節目上自我介紹展示時的土味PPT，還是成員在社交平臺上分享的一些模仿類短視頻，都體現出這群有著標準偶像長相的年輕男生熱愛從“快手”“抖音”等平臺發展起來的“土味”文化。還有周震南非常出名的“2G沖浪”事件，也顯示了這個組合獨特的“土味”，讓粉絲輕而易舉地就能從他們身上獲得“自己更加高級”的正向反饋，從而產生自我成就感。這種讓粉絲站在上帝視角的獨特關系，能夠滿足男性視域不斷被挑戰和顛覆的當下，女性對于成為“看者”的需求。最新研究數據顯示，中國移動互聯網女性人群占全網46.9%，用戶規模增速超全網，中國移動互聯網女性人群消費主體地位確立④。在“她經濟”迅速崛起的當下，如何滿足女性消費者的需求，是在女性主導的飯圈文化中非常需要注意的問題。當內地養成系偶像人人都想盡快擺脫低齡、低端的局面，希望向成熟偶像靠攏時，R1SE組合的成員們卻選擇走接地氣的路線，成了獨樹一幟的“土味”男團，用人人都能懂的通俗文化為自己打上標簽，不僅打開了屬于自己的獨特道路，也充分滿足了在“她經濟”盛行的當下，女性為主導的飯圈文化對成為“看者”、擁有更高心理地位的需求。

三、充分滿足粉絲群體認同需求：開創先例的團體應援

眾所周知，偶像文化、團體模式是從日韓兩國傳入我國的。這種文化傳入后，非常大的變化就是團體的粉絲變少，更多的是成員個人粉絲，這也是我國飯圈文化的一個特點———強調個人特色和能力，粉絲只支持自己喜歡的單個偶像，而拒絕承認團隊與成員之間的相輔相成。這樣獨特的飯圈文化會使粉絲數量多的偶像個人發展更順暢，但也容易帶來弊端———粉絲缺乏群體認同感。群體認同是個體對群體價值觀、態度與情緒的認同感與歸屬感⑤。個體在與群體的互動過程中強化了對群體的認同，并在這一過程中獲得情感強化、價值感及被群體認同和接受的滿足感。因此，在追星的過程中追求群體認同感，獲得擁有共同愛好的人給自己的正向反饋，是粉絲追星的重要原因之一，也是飯圈文化非常重要的一個組成部分。傳入中國后，團體應援文化面臨的一直是不尷不尬的局面。即使是韓國偶像組合來中國開演唱會時，現場都會出現被成員個人燈牌占領的局面。在中國，偶像組合的飯圈組成始終以個人粉絲為主，開演唱會的時候比拼個人的燈牌數量、吶喊聲、線下應援數量等，幾乎成了約定俗成的規則。粉絲文化研究學者朱麗麗在TALK的一段演講中提及了飯圈文化中獲得群體認同感的必要性和原因。她表示：“這個其實昭示的是社會上那些邊緣的、不被重視的非主流部分，更需要通過粉絲文化找到集體的力量和話語感。”在粉絲的心中，“藉由對這樣一個人物的共同喜歡，形塑了我們之間的關系與情感，我們覺得我們是一類人。我們可以抱團取暖，它既像我們的樹洞，也像我們的聚集地”。內地偶像組合缺乏團體應援的局面由來已久。一些經過日韓團體應援文化熏陶的粉絲雖然遵從中國本土化的飯圈文化，但是內心對能給人最強烈群體認同感的團體應援文化還是有著向往之情的。R1SE組合演唱會前，成員張顏齊在微博發文表示：“期待你們為整個R1SE應援而來。我寧可到我的時候一片漆黑，也不希望看到帶有我名字的燈牌出現在這一場演唱會里。”隨后，周震南也轉發微博，希望大家不要帶個人燈牌進入演唱會。在此之前，從來沒有偶像就粉絲的個人應援行為發聲。實際上，粉絲給偶像的個人應援，也是向公司、廣告商推銷自己的偶像，對偶像的個人發展來說其實并沒有壞處，因此多數偶像對粉絲給自己的個人應援持一種默許的態度。而R1SE成員的率先發聲，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也讓飯圈更加團結。在偶像本人的號召下，2020年R1SE組合開了兩場演唱會，一個里程碑式的成就是實現了國內組合演唱會統一燈牌。這與偶像本人對團體的認同感和責任感有關，也與R1SE組合獨特的飯圈文化有關。而這樣的先例，也讓該組合的知名度進一步提高。粉絲也在追星的過程中，感受到了在別的飯圈感受不到的更強的群體認同感，因此與偶像的情感粘連更緊密。這對于R1SE組合來說是一舉兩得。

四、擬態親密關系造成的超近心理距離：積極發聲的偶像

親密關系的概念有廣義和狹義之分。廣義的親密關系強調關系雙方相互依賴的程度，而不強調關系雙方的具體身份⑥。偶像和粉絲之間的親密關系可以劃分在廣義的親密關系中，通過參與式陪伴、共情與移情、保護與抗爭等情感策略，與偶像之間形成一種擬態的親密關系。所謂擬態的親密關系，是指一種建立在網絡空間的想象的親密關系。它與真正的親密關系有別，但是又借助越來越強大的粉絲本身，打破傳統的偶像與粉絲之間的距離與神秘感，在數字空間甚至是線下營造出粉絲與偶像之間“不是家人仿若家人”的新型親密關系⑦。這種擬態親密關系的第一個特點是情感性。如果不是身處飯圈，外人會很難理解粉絲對偶像的無私付出，例如犧牲休息的時間，花費大量金錢為偶像及其作品進行宣傳推廣等。第二個特點是控制性。在養成系偶像出現之前，偶像大多以一種培訓合格后包裝完成的完美形象出現，和粉絲的關系也大多是俯視與仰視。但是，養成系偶像的出現打破了這樣的格局。這類偶像出道的時候年紀比較小，以十幾歲或二十出頭為主，性格、外貌、能力的可塑性都非常大，他們的成長道路、應該沿著什么樣的路徑發展，一直都有粉絲在干涉，并且強勢地給予了意見。這樣的擬態親密關系背景造成了粉絲和偶像的超近心理距離。R1SE組合在與粉絲溝通的方面顯示出平等、積極溝通的態度。周震南在飯圈為了新歌分詞發生爭吵的時候，選擇開直播解釋問題，并且事后又發微博表明“這是一次溝通，我很開心”。翟瀟聞也對飯圈一直給自己打榜的行為很感激，在個人的“超級話題”中發帖“求互動和積分”，體現出對粉絲付出的努力的感激。R1SE組合愿意把一些偶像避而不談的話題，例如個人應援、歌曲分詞、做數據等敏感話題，放在微博這樣的公共空間中與粉絲積極溝通，并且向飯圈之外的人展現自己的態度，這在當前這個“偶像集體失聲”、為了避免問題而只選擇官方發言的大環境下，顯得難能可貴。偶像和粉絲的出發點不同，對追星行為的發生也是各取所需。但是R1SE組合成員把公開的社交網絡賬號作為一個平臺，積極與粉絲溝通、交流，也能構建一個方便偶像和粉絲交流與消費及自我展演的互動空間，目前無法評價其性質的好與壞，但它起碼有重要的交流價值和意義。這樣的行為也迎合了飯圈文化對偶像的要求———超近心理距離。當遙不可及的偶像類型不再受歡迎，能做到與粉絲在擬態親密關系中保持超近心理距離、積極溝通，甚至愿意談一些私密化、敏感話題的偶像，就更能獲得飯圈的好感。其次，超近的心理距離、積極的溝通，還能滿足粉絲的情感寄托需求，讓粉絲在追星之余仿佛找到了一個能夠傾聽自己聲音、尊重自己意見的親密好友甚至家人，對擬態親密關系感到更真實和依賴，對偶像的愛也將更加穩固。

五、結語

R1SE組合的成功或許有天時地利的因素，例如出道時不溫不火的組合熱度，讓飯圈更加團結、和諧，有優勢先決條件；作為同類型的前輩組合NINEPERCENT在其出道不久后就解散，同期的另一男子組合UNINE出道后曝光和團體活動很少，導致男子偶像組合市場產生空缺；等等。但是這個組合實現“低開高走”的最主要原因，是成員能夠巧妙迎合飯圈文化、合理利用粉絲的追星心理，找到了一條適合自己的獨特發展道路。

作者:吳曉怡 單位:浙江大學傳媒與國際文化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