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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較南柯記與后南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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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對湯顯祖《南柯記》和洪炳文《后南柯》比較分析,可領略其藝術魅力。兩部戲曲的本事都來源于李公佐《南柯太守傳》,但主題、情節、人物形象取舍卻各有不同。因湯顯祖和洪炳文所處時代背景、個人經歷的不同,《南柯記》和《后南柯》有不同的切入點:前者探討人生哲學,后者宣揚保家衛國。《南柯記》以《南柯太守傳》為基礎,卻對其主要情節加以揚棄;《后南柯》為滿足讀者的先在經驗,細節上呼應《南柯太守傳》和《南柯記》。在刻畫人物上,《南柯記》側重體現“個性”“情性”;《后南柯》注入大量政治說教色彩,著力塑造民族英雄。

關鍵詞:湯顯祖;洪炳文;《南柯記》;《后南柯》;戲劇;藝術魅力

湯顯祖(1550—1616年)《南柯記》分上下二卷,上卷共計二十出戲,下卷共計二十二出戲,完成于萬歷二十八年庚子月[1]1。洪炳文(1848—1918年)《后南柯》寫于清光緒三十一年(1905年)[2]645,最早刊載于《小說月報》1~6期,據傳共十四出戲,但目前可見僅有十二出戲[2]229。兩部戲劇雖本出一事,但其主題、情節、人物形象皆不同。《后南柯》從某種程度上說是對《南柯記》的改編,反映了南柯故事在洪炳文所處時代的改變。

湯顯祖《南柯記》的本事來源于李公佐《南柯太守傳》。書生淳于棼于夢中前往寺廟游耍,被槐安國郡主瓊英相中,隨即被槐安國招為駙馬。后出任南柯郡太守。檀蘿國入侵,率結拜兄弟周弁、田子文二人保國安寧。因功高蓋主,遭朝中右相段功嫉恨,屢屢遭讒。公主病逝,淳于棼與槐安國主嫌隙漸生,被軟禁一段時日后,遣返故國。他一夢驚醒,發現睡臥在庭院槐樹下,所謂槐安國,不過槐樹下一蟻穴而已。湯顯祖《南柯記》沿用這一故事,在結尾處加上淳于棼尋高僧契玄禪師參解,最終大徹大悟,立地成佛的情節。《南柯太守傳》意在表達“貴極祿位,權傾國都。達人視此,蟻聚何殊”。《南柯記》承襲這一思想,題詞曰:“人間君臣眷屬,螻蟻何殊?一切苦樂興衰,南柯無二”[1]182。洪炳文《后南柯》以《南柯記》中的槐安國為發生地點,以槐安國和檀蘿國的戰爭為背景,以淳于棼后代淳于毅、周弁后代周子揚、田子文后代田希文為主要人物,講述三人幫助列強環伺的槐安國打退強敵,保全國土完璧。沈不沉將洪炳文的戲劇分為五類,《后南柯》屬“固團體,安君國,保種族”的第一類[2]660。湯顯祖《南柯記》關注儒家之德、佛家之空和心學之情。淳于棼精心治理槐安國南柯郡,將其變為大同世界,體現儒家理想;夢醒后脫度蟻族,領悟世事虛空,反映佛教“慈悲”“虛無”;與公主拳拳深情,生死不可間隔,是謂情由心生[4]33。洪炳文《后南柯》體現國民自強的思想:槐安國全民抗擊外敵,攘外安內,是先自立之而后可立于外;淳于毅不曾入夢,亦不曾夢醒,夢境的虛幻感被戰爭的真實感取代;眾角色愛國在先,愛人在后,國族之情超越個體之情[5]12。

《南柯記》寫夢幻,《后南柯》寫現實;《南柯記》重個體,《后南柯》重民族。兩部戲劇雖用一事,主題表達卻大不相同。《南柯記》和《后南柯》都需要處理兩個核心問題,即是人與蟻的關系和天、人、蟻三界層級的關系。湯顯祖認為,人、蟻的區別僅來自看待角度的不同,人俯視蟻,如天人俯視人,天、人、蟻三界因視野大小,有高下之別,天高于人,人高于蟻。《南柯記》題詞[1]1曰:人之視蟻,細碎營營,去不知所為,行不知所往,意之,皆為居食事耳。見其怒而酣斗,豈不吷然而笑曰:“何為者耶?”天上有人焉,其視下而笑矣,亦若是而已矣。洪炳文指出:人、蟻處在兩個平行的世界,可以互相比較。《后南柯》前序曰:“人能如蟻,其國未有不能自立者”[3]377-378。《后南柯》中人、蟻兩界互為喻體,無高下之別:槐安國被其他種屬的諸蟻圍攻,正如人之國被列強環伺瓜分;蟻族保護自己的家國種族,正如人為保全疆域子民竭盡全力。至于天界,洪炳文不予涉及。湯顯祖雖承認“螻蟻之威,甚于虎狼”,也描寫周弁、田子文二人因蟻族蒙難,淳于棼為蟻所蠱,但仍明確蟻族只是執念的載體,是執念本身陷世人于危險之中。洪炳文卻指出在保家衛國方面,人不如蟻。《后南柯》前序曰:“大水將至,蟻尤知避;大禍將至,而人不知懼。可從人而不如蟻乎?”[3]377可見,在保衛國土方面,洪柄文直接將人、蟻進行比較,并得出“蟻比人強”的結論。正如《后南柯》又序所說:“《南柯》以淳于生為主,而以蟻為賓;茲編則以淳于生為賓,而以蟻為主。”[3]377《南柯記》借蟻破人之執,《后南柯》用人襯蟻之強。

主題的差異導致《南柯記》和《后南柯》對相同情節的處理各有側重。以歸附槐安為例,《南柯記》淳于棼、周弁、田子文三人自愿加入槐安國,周弁和田子文是勸說淳于棼的主要力量,三人都借助槐安國實現在現實世界中無法實現的理想。出于成就功業的渴望和對公主的情感,淳于棼在槐安國忠君愛民,所行所為完全符合現實世界的道德標準。他們與槐安國的關系由內心而發,深厚、執著。《后南柯》中淳于毅、周子揚、田希文三人最初為個人自由,堅拒槐安國招安,最終為自己所愛的女人方才接受招安。淳于毅愛慕公主,田希文傾慕芙仙,周子揚與宮娥有一段姻緣。正因對槐安國有所求,他們才與東宮太子談判,提出種種對自己有利的要求。這三人與槐安國的關系建立在實利交換的基礎上,非發自內心,僅順勢而為。再以檀蘿入侵為例,《南柯記》將其當作推動情節的手段,檀蘿國與槐安國不存在根本矛盾,他們同為蟻族,沖突僅限于內部,起因于爭強斗勝。檀蘿國國主自述:“……同是蟻兒能大多?分土分兵等一窩……,要那槐安安不的,俺征西旗上也寫著個大檀蘿。”[1]53兩國不分優劣,在征戰的起初沒有正義或非正義之別。另外,湯顯祖認為這場戰爭無任何意義。淳于棼夢醒后,發現所謂的槐安國與檀蘿國慘烈的斗爭,只不過是兩隊螞蟻打架,體現了爭名逐利的愚蠢和荒謬。為幾寸土地抵死爭斗,民不聊生,與螻蟻何異?《后南柯》以入侵和反入侵為全劇的主題,強調槐安國和檀蘿國是世仇,而白義國的加入,使這場戰爭變為涉及種族存續的外部矛盾。槐安國為正義的一方,受到白義國主導的多國聯盟的滋擾,白義國公使的一系列做法,甚至引起同盟各國的驚呼:“如此不止瓜分,直是滅種,如公法何?如天理何?”[3]387洪炳文將槐安國的境況與現實類比,隱喻時事,借此提出對策。他在《例言》中說《宮議》《分藩》兩出戲“隱喻挽回之策,事屬可行,意有可取,閱者幸勿以說部小之”[3]378。正是由于兩部戲劇對戰爭態度不同,所用筆墨亦有多少之別:《南柯記》虛寫,顯其輕;《后南柯》鋪陳,顯其重。洪炳文受達爾文進化論影響,大量描寫淳于毅等先用老鸛逼退白義國,再用穿山甲打敗檀蘿國。取得勝利后,《立約》一出戲成為全劇高潮,詳敘槐安國揚眉吐氣,要求敵方簽下條約。湯顯祖對戰爭本身簡略言之,主要寫淳于棼與公主的夫妻深情,以戰爭為背景為公主后來的離世埋下伏筆。同樣,戰爭也是淳于棼的好友周弁死亡的根本原因,他因酒貽誤戰機,被槐安國主處死。在湯顯祖筆下,戰爭只是破“執”的一個環節而已。

《南柯記》承襲《南柯太守傳》,但又不受《南柯太守傳》的束縛,豐富主題加以改寫。淳于棼的每段遭遇,都是執著凡情的一種表現,或蠱于色,或蠱于情,或蠱于名利,或蠱于世情,都是“迷”,“迷”后方有“破”。色被別離破,情被生死破,名利被世情破。每破一次,就令他離最后的夢醒、頓悟更近一步。他離開槐安國,仍未破除煩惱,寄希望于祈求諸天脫度眾人,自己甘受皮肉之苦,燃指為頂,沒想到卻白白脫度檀蘿國,契玄禪師點化他:“則你有那答里冤,這答里緣,那蠢諸天他有何分辨?”[1]163此時他意識到,哪怕所謂諸天,也不過是“虛無”的一種表現,領悟又更深一層。最后阻礙他徹底了悟的,是湯顯祖最重之“情”。他與公主情感深厚,卻被迫分開兩途,不得團聚。公主所言“此外便只是離恨天了”[1]169。他痛苦不堪,經禪師點化,才連人間之情亦看破,感慨曰:“求眾生身不可得,求天身不可得,便是求佛身也不可得,一切皆空了。”[1]170-171《后南柯》脫離《南柯太守傳》本事,另立主題,加入大量戰爭場面。但為建構讀者的先在經驗,繼續因襲南柯本事和《南柯記》的關鍵細節,甚至為了保留這些細節,犧牲部分立意的表達。如選擇主角時,洪炳文仍然將淳于毅設定為淳于棼的后人。以顯示與《南柯記》的因襲關系。槐安國主招安淳于毅前,曾錯選淳于棼的另一位后人淳于溜。他雖是淳于棼的后人,卻游手好閑,全無建樹。洪炳文本想借此說明“凡事以名下求人,不免有失實之弊”,最后槐安國主選中的救國之士,若是非淳于氏的英雄,這層立意才能明白曉暢。但為呼應《南柯記》,淳于毅仍是如假包換的淳于棼后人,他的杰出更說明這一身份的優越性。不僅如此,他的好友周子揚和田希文,也是《南柯記》中周弁和田子文的后代。淳于毅得以與槐安國主相見,也是建立在使者聽到淳于毅三人的談話,認為他們對“《南柯記》中事都能言之”的基礎上。顯然,洪炳文想表達的重才不重出身、重人不重名望的觀念,未得到清晰的闡明。再如淳于毅與公主在寺廟相見,老禪師度脫淳于棼與公主的前緣等,皆為呼應《南柯記》,盡管占據大量篇幅筆墨,卻收效甚微。淳于毅與公主結局不明,老禪師公案未了,就連“南柯”也只成為一個抽象的地名,沒有真正出現。沈不沉指出《后南柯》應有十四出戲,只是目前僅可見十二出戲,故洪炳文是否在剩余兩出戲中將這些交代清楚,不得而知[2]229。可以確定的是,因為《后南柯》的主題是國族問題,這些內容即使得到交代,也不會成為洪炳文摹寫的關鍵。

兩部戲劇的人物形象由于主題、情節的不同而有所差異:《南柯記》中男女主角符合儒家道德標準,《后南柯》強調實利主義和進取精神。從人物形象看,《南柯記》中淳于棼是始終不遇、盼望賞識的儒生,成為南柯太守后,他戒除多年的飲酒嗜好,實行儒家惠政,南柯郡因此被建設成桃花源式的烏托邦,“行鄉約,制雅歌,家尊五倫人四科”[1]84。因為淳于棼勤于政事,對愛妻疏于照料,讓妻子獨居瑤臺,乃至遇險,充分體現他以國為家的情懷。盡管槐安國主只是中庸之君,淳于棼恪守忠君之道,被陷構依然沒有怨言,反而一心脫度槐安國眾人升天。《后南柯》中淳于毅則更多考慮個人利益,有極強的自我保護意識。與先祖淳于棼不同,淳于毅不再將介入政治作為最高人生目標,甘于嘯傲山林,寄情煙霞。他第一次被槐安國主招安時,不為富貴所動,也不接受駙馬的名分。他說:“素性權奇,素性權奇,當不起官場歷練。仕路升沉,人情幻變,加膝無端轉墜淵。持手版,入班聯,怎叫我鞅掌馳驅,鞅掌馳驅,才博得一門寵眷。”[3]396除天性向往自由,他還考慮到先祖在槐安國的不幸遭遇,避免重蹈覆轍,以求自保,與東宮太子談判一節,充分展現了其精明。他心里明明想成為駙馬,卻同太子虛與委蛇,反復試探,最后求得丹書鐵券為護身符。可見,淳于毅比淳于棼更重視利益,更考慮現實,不再是忠君愛國并將自我置之度外的儒生形象。《南柯記》中瑤芳公主是符合儒家理想的完美女性。深諳三從四德,擇婿不出閨門,婚姻大事全取決于父母的命令。直到新婚之夜,方與丈夫相見。婚后,恪守婦道,面對檀蘿王子的調戲,嚴詞拒絕。《后南柯》中的公主,與瑤芳的溫柔順從相反,不僅親自出宮選中淳于毅,還由于拋頭露面,被喝醉的周子揚撞上,導致丫鬟宮娥在寺廟鬧成一團。相中淳于毅后,公主主動使巧計,借助東宮太子向其提親。對個人幸福的實現,在這里展現出極強的自主獨立精神。從主題和情節看,《南柯記》中淳于棼越光明磊落,越顯出君王誤解和小人進讒的不公,讓他最后的大徹大悟來得更為徹底。同時,作者亦表達了對世道淪喪、儒家道德式微的惋惜之意。通過淳于棼與公主之間的美好感情,作品反諷現實的污濁不堪。《后南柯》中淳于毅等三人有勇有謀,在西方實用主義的基礎上,為自己的國家盡心出力。淳于毅的瞻前顧后,公主的蘭心蕙質,都是在努力銜接個人利益和國家利益,追求個人幸福和國家完整的共同實現。借用東宮太子的寬容,洪炳文也試圖說明,國難當頭,居上位者應如槐安太子一樣,為網羅人才不遺余力,維護和保障人才的利益,讓他們能全心全意投入到保家衛國的大局中去。《南柯記》和《后南柯》對奸臣段功的譴責力度有差異。

《南柯記》將他當作情節的構成要素之一;《后南柯》把他塑造成最大的反面角色,亦是形成全劇主要矛盾的直接原因。《南柯記》中段功除嫉妒淳于棼,反復離間君臣關系之外,并沒有真正損害國家的行為。湯顯祖把段功作為幫助淳于棼覺悟的步驟,他的行徑只為說明人世的污濁和追名逐利的虛無。最后,在脫度眾人升天時,段功與淳于棼相見,感嘆道:“是同朝幾年,是同朝幾年,苦留恩怨,也只似南柯功德和那檀蘿戰。弄精靈鬼纏,弄精靈鬼纏,識破枉徒然,有何善非善?”[1]167兩人不僅一笑泯恩仇,還將過去的矛盾看破,意識到如同“南柯功德”和“檀蘿戰”一樣,這些恩恩怨怨如同浮云,轉瞬即逝。《后南柯》中段功里通外國,損害國家利益,真正可稱為“奸臣”。洪炳文甚至把《南柯記》中檀蘿國的入侵,也解釋成段功的過錯,說他始終與敵國里應外合,故意離間君臣,造成朝廷混亂。如此安排,一方面為襯托淳于毅的正直;另一方面為隱喻現實中國家外部的危難由內部的分裂而生。正因為內部有為一己私利而置國家安危于不顧的亂臣賊子,有被蒙蔽的昏庸上級,方造成國家的薄弱,令外敵有機可乘。《南柯記》和《后南柯》對女性角色的描述亦有差異。《南柯記》中對女性的刻畫細致入微;《后南柯》中女性角色眾多,卻幾乎個個是“巾幗英雄”,有單一化、臉譜化之弊。《南柯記》中瑤芳公主雖溫良恭儉,卻也有喜怒哀樂,眼見夫君淳于棼孜孜于政務,自己只能獨居瑤臺,難免有怨嘆:“他政事羈身,何暇到此?”[1]94體現了公主對淳于棼的纏綿深情。檀蘿國兵臨城下,她披掛上陣,當檀蘿國王子出言調戲時,她敢于當眾揉碎花蕊拋擲于泥,疾言厲色怒斥道:“哎,原來土查兒生扭做檀郎賣,女絲蘿倒被你臭纏歪,小覷我玉葉金枝胡踹。”[1]104眼見夫君的到來,她卻花容失色,露出小女兒情態,反復感嘆:“奴本是怯生生病容嬌態,蚤戰兢兢破膽驚骸。怎虞姬獨困在楚心垓,為鶯鶯把定了河橋外。射中金釵,嚇破蓮腮。咱瞭高臺是做望夫臺……”[1]105這里不僅將公主與這些歷史上有名的美人并置,說明她才貌雙全,還體現了她在夫君面前惹人憐惜的女性氣質。《后南柯》中女性角色皆以國家利益為重,公主因淳于毅有能力拯救槐安國而與其結合;周子揚的妻子,一個小小宮娥,尚在新婚之夜囑咐丈夫謹言慎行,為國出力。

周子揚的妹妹周芙仙,更取代公主成為全劇主角,武藝高強,見識高卓,一心為國。出嫁當晚,周芙仙當即對田希文詢問考察,得知他確為有志之士方喜,說明他欣賞的不是在朝堂賺取虛名的普通官員,而是有勇有謀、能為國族立定功業的真英雄[3]420;婚后,周芙仙積極參與對抗侵略者,當她最先得知白義國等國聯盟的陰謀,告知田希文,田希文表示應暫時按兵不動,周芙仙立刻反駁:“哎,官人,你只知紙上談兵,哪曉得幾先策應?近來軍國大事,多是誤于拘牽濡緩一班文人。官人亦未脫得此種習氣,其余不足言矣。”[3]423這種雷厲風行的態度,一洗腐儒習氣,可謂巾幗不讓須眉。隨后周芙仙更親自上陣,巧妙策應,打退敵軍。洪炳文對她贊譽極高:“強鄰密謀,約分祖國,槐安君臣,全然不覺。睡獅其未醒耶?而發其聵者,乃在一女子。”[3]428在洪炳文看來,周芙仙的所作所為,是為保存國土完整,種族延續,她的眼界遠遠高于槐安國須眉君臣。洪炳文借此強調,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如果一個纖纖女子,尚有如此勇氣襟懷,現實生活中的青年們,又怎能在國難當頭時不挺身而出?綜上所述,《南柯記》細究人生,闡釋儒、釋二家哲學思想;《后南柯》激勵國民,反映清末民初救國、自強思潮。兩部戲劇取材相同,但主題、情節、人物形象取舍各有不同。洪炳文指出,《后南柯》與《南柯記》“雖取譬同,而主意則處處不同,事事反對”[3]377。洪炳文顛覆《南柯記》主題,從“虛無”轉為“入世”,人物形象也反映了洪炳文所處社會語境的審美要求。將對《南柯記》和《后南柯》進行比較分析,可加深對兩部戲劇的理解,更好地領略其藝術魅力。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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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陳田珺 單位:浙江大學人文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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