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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伊川曰:“《中庸》之書,是孔門傳授,成于子思。”[①]朱熹亦曰:《中庸》“乃孔門傳授心法,子思恐其久而差也,故筆之于書,以授孟子。”[②]由此可見,《中庸》雖并非出自孔子親筆,但是它卻系統而完整地闡揚了孔門“中庸”的思想,是一篇極為重要的文章。自漢代至清代,各種《中庸》的單篇注釋大約150多種,足見中國古代學人對《中庸》的高度重視。至南宋朱熹,成《四書集注》,將《中庸》歸入“四書”,成為中國古代士人必讀的經典。朱熹曾經說過,青少年讀“四書”,應該先讀《大學》,再讀《論語》、《孟子》,最后才能讀《中庸》,因為《中庸》不僅重要,而且也是最難讀懂的一部典籍。所以,伊川曰:“《中庸》之書,其味無窮,極索玩味。”[③]這句深有感觸的話,給人的啟示是深刻的。為什么呢?從先秦儒家性情思想的角度來考量這句話,筆者以為,《中庸》的性情之學,“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放之則彌六合,卷之則退藏于密”,實在是一篇值得我們認真研讀的奇文。
一、由中庸而中和
“中庸”一詞,從先秦傳世文獻中的證據來看,大約出自孔子的創造。因為孔子說過:“中庸之為德也,其至矣乎!民鮮久矣。”(《論語·雍也》)《中庸》又引孔子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由此看來,孔子的時代,“中庸”之德已經成了先秦儒家性情思想的重要原則。但是,中庸作為一種成體系的思想的生發,卻是非常久遠的事情。《論語》載:“堯曰:‘咨!爾舜!天之歷數在爾躬,允執其中,四海困窮,天祿永終。’舜亦以命禹。”(《堯曰》)《中庸》又引孔子之言稱舜:“執其兩端,用其中于民。”其后,孟子又有:“湯執中,立賢無方。”(《離婁下》)這都說明,早在孔子之前,有關中庸的一些思想已經出現了。在《尚書》中,這方面的證據也是很多的;
1,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大禹謨》)
2,嗚呼!今予告汝:不易!永敬大恤,無胥絕遠!汝分猷念以相從,各設中于乃心。(《盤庚中》)
3,丕惟曰爾克永觀省,作稽中德,爾尚克羞饋祀。爾乃自介用逸,茲乃允惟王正事之臣。茲亦惟天若元德,永不忘在王家。(《酒誥》)
4,周公若曰:“太史!司寇蘇公式敬爾由獄,以長我王國。茲式有慎,以列用中罰。”(《立政》)
5,穆穆在上,明明在下,灼于四方,罔不惟德之勤,故乃明于刑之中,率乂于民棐彝。(《呂刑》)
6,嗚呼!敬之哉!官伯族姓,朕言多懼。朕敬于刑,有德惟刑。今天相民,作配在下。明清于單辭,民之亂,罔不中聽獄之兩辭,無或私家于獄之兩辭!(《呂刑》)
第一例,將“中”已經上升到“人心”、“道心”的高度,將人道的教化與天道的幽遠看成互動的關系,把“精一”與“中”看成一對相輔相成的概念,這在后來的中國哲學史上,特別是宋明理學時期,這四句所謂的“十六字心傳”,產生了重大影響。第二例,當作“公正”解,要求臣民以“中”對待殷先君。這個“中”,可以視作一種美德,實際上是后代“忠信”、“端愨”、“誠”等德性的前身或基礎。第三例,語出周公告誡康叔的一段話,直接將“中”歸于“德”的范疇,從當時的歷史背景來看,應該是一大飛躍。從孔子對周公的崇敬態度來看,我們不妨將孔子“中庸之為德也”的語句看成是化解了周公“中德”的表述。第四、五、六例,都是政治統治的方法論,應該是當時天地翻覆的政治形勢使統治者不得不做出的選擇。不過應該引起注意的是,即便是這三例中,三個“中”都有被“德”化的傾向。筆者以為,可以將此視為“中庸”,作為一種哲學范疇,或思想萌生的證據。
但是,從更加寬廣的視域來看,《周易》“一陰一陽之謂道”的本質,從思維方式來講,其實都是涵括在“中庸”的思想方法之下的。它兩兩相重而得六十四卦,每一卦的中爻(二、五)統攝整個卦義。二二相耦,非復即變,剛柔相濟,陰陽互正,參和統一。這便是尚中。六十四卦的整體排列和起伏變化規律,在某種程度上說,始終都只是在圍繞著“中”與“和”來做文章。其中,中為體,和為用,中為經,和為權,以乾卦、坤卦始,以既濟、未濟結,彼此銜接推動,彼此牽制約束,彼此相輔(反)相成,以己之所有,濟對方之所無,既是成終成始,也是成中成和。據鄭玄《易贊》及《易論》云:“夏曰《連山》,殷曰《歸藏》,周曰《周易》。”三者源遠流長,一脈相承,可知中、和,作為一種觀念的起源,當始于上古、三代,是中華民族積淀深沉的古老性格之一。它是中國先民長期從事農業生產,從具體的勞作中抽繹出來的經驗的總結。從筆者這篇論文的思想體系來講,它當脫胎于自然之天與義理之天的生化流行,是中國三代時期哲學思想發展的必然產物。從這個角度上來講,《國語》之“夫和實生物,同則不繼。以他平他謂之和,故能豐長而物歸之;若以同裨同,盡乃棄矣。故先王以土與金木水火雜,以成百物”(《鄭語》),《左傳》之“和如羹焉,水火醯醢鹽梅以烹魚肉,燀之以薪。宰夫和之,齊之以味,濟其不及,以泄其過。君子食之,以平其心”(《昭公二十年》)云云,就都是這種樸素經驗的總結了。
從上述各種例證來看,中庸的觀念大約始發于統治者穩定壓倒一切的御人之術,在逐步的實踐過程中,漸漸被引進到心性、性情的世界中來。正因為如此,“中庸”一詞,鄭玄釋為“以其記中和之為用也。庸,用也。”釋庸為用,抓住了先秦儒家“中庸”思想中“用中”理念的實質,這在先秦儒家典籍中是有證據的:“明試以功,車服以庸”(《尚書·舜典》),“勿庸以次汝封”(《康誥》),“齊子庸止,既曰庸止”(《詩經·南山》),“庸勲親親”(《左傳·僖公二十四年》),“不能庸先君之廟”(《左傳·昭公二十五年》),“則庸寬惠”(《荀子·王制》),這些“庸”字都可以歸屬于《說文解字》“庸,用也,從用庚”,“用,可施行也”的范疇之中去。“中庸”,就是“用中”,就像《禮記》之《學記》、《服問》、《經解》諸篇之名,就是記學、問服、解經一樣。用中的結果,在《中庸》中,就是中和:
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
這段話,是《中庸》一文之性情思想的核心性表述之一。朱熹曰:“喜怒哀樂,情也。其未發,則性也,無所偏倚,故謂之中。發皆中節,情之正也,無所乖戾,故謂之和。”這是一段非常正確而且深刻的注文。子貢問子張與子夏孰賢,孔子曰:“師也過,商也不及。”又曰:“過猶不及。”(《論語·先進》)孟子曰:“楊子取為我,拔一毛而利天下,不為也。墨子兼愛,摩頂放踵利天下,為之。子莫執中,執中為近之。”(《孟子·盡心上》)楊子與墨子都走上了“過猶不及”的不歸路,只有子莫取二者之中,“執中為近”。孔子的無過不及和孟子的執中之論,如果從性情思想的角度來思考問題,那就是指的“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孔子論師與商之賢,雖然指的志、德、才,但是不能不包括性情。楊子取為我,一毛不拔利天下而不為,墨子兼愛,摩頂放踵利天下,有違當時中國社會文化心理的基本習俗,故不近人情。這在先秦儒家看來,就是不能“守中”。程伊川對《中庸》中的這段文字詮釋得更為透辟:
“喜怒哀樂未發謂之中”,只是言一個中體。既是喜怒哀樂未發,那里有個甚麼?只可謂之中。如《乾》體便是健,及分在諸處,不可皆名健,然在其中矣。天下事事物物皆有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非是謂之和便不中也,言和則中在其中矣。中便是含喜怒哀樂在其中矣。[④]
“只是言一個中體”,指的是“天命之謂性”,因此,“天下事事物物皆有中”,亦即天下事事物物皆有性也。中是性的存有中體之中的形式,或存有特征,性是中所持有的內涵,或天命源泉(先驗性的規定),二者不可斯須分離。它上秉承于天命,下開啟于人事,因此孔穎達《中庸》疏曰:“未發之時,澹然虛靜,心無所慮而當于理,故‘謂之中’。”[⑤]正是這種“澹然虛靜”,由天而下貫的“未發之時”的“中體”狀態,映射著天命的高遠與生化的源泉。所以《中庸》曰:“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朱熹注曰:“大本者,天命之性。”與程伊川以《乾》體釋“中體”一樣,力透紙背!
但是,筆者以為,鄭玄的釋語似乎更為樸實:“中為大本者,以其含喜怒哀樂,禮之所由生,政教自此出也。”[⑥]這里明確將“中”之所以為“大本”的原因與“禮”聯系起來了,進而與政教聯系起來,這就打通了由“天命之謂性”,到“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的脈絡,把天、命、性、情貫通起來了。郭店楚簡《性自命出》“《詩》《書》《禮》《樂》,其始皆出于人”(第15-16簡)的思想,與此一樣,也有這種貫通的意識。“發而皆中節”的“節”,指的是天地之節,人倫之禮,也是性情之度。朱熹之“發皆中節,情之正也”之謂,是相對于性來說的,或者說得更明確一點,是相對于情本是與性同根同源,植根于性,不可斯須離性而存有而言的。朱熹之“無所乖戾”,指人與天地、群體(人倫)在性之情施放之后,呈現的狀態——“故謂之和”——,這當然是一種理想的狀態。這種理想的狀態,用伊川的話來說,即是“既發時,便是和矣。”[⑦]也就是孔子的“時中”(《孟子·萬章下》稱之為“圣之時者”),應當喜則喜,應當怒則怒,應當哀則哀,應當怒則怒,便是合于時宜,就是“和”。應當喜則怒,應當怒則喜,應當哀則樂,應當樂則哀,便是不合于時宜,那就是“不和”。《論語·先問》曰:“夫子時然后言,人不厭其言;樂然后笑,人不厭其笑;義然后取,人不厭其取。”所描述的正是這種境界。由此可見,《中庸》提出的中和境界,實際上是一種理想的圣人境界,它的真正用意在于以圣人的境界,昭示天命的生化不息,還有待于每一個人自強不息的努力,中和性情,發皆中節,才能夠回證天命,與天地相參。
《中庸》之所以稱“和”為“達道”,是因為,“中”(中體),發而為“和”,“性”(天命),發而為“情”,必須端正而時中,節度而暢達,上合天地鬼神之靈,下合人倫事物之理。朱熹曰:“達道者,循性之謂,天下古今之所共由,道之用也。此言性情之德,以明道不可離之意。”[⑧]所以,張岱年先生釋“達道”之“達”為“普遍”,[⑨]可謂意蘊深刻。因為,循性而往,天下古今之所共由者,“性情之德”也。性情之德,當然指的是子思子的“五行”:仁、義、禮、智、圣,也就是后來孟子的“四端”。應該指出的是,不論是子思的“五行”,還是孟子的“四端”,其中都是含“情”的。“五行”、“四端”為天命下貫而形成的“中體”,是人之所以為人者;但是施發出來,便是子思的“溫、悅、戚、親、愛”(郭店簡《五行》第13簡),“金聲而玉振”(郭店簡《五行》第19簡),孟子的“惻隱之心,羞惡之心,辭讓之心,是非之心”(《孟子·公孫丑上》),因此,簡書《五行》說得好:“善,人道也;德,天道也。唯有德者,然后能金聲而玉振之。”(第19-20簡)《中庸》的“達道”,就是指的人道之善,這個“善”,只能從有德者的心中,顯發出來,是之謂《中庸》之“和”——而“和”當然是以性之情為主體內涵的。
“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實乃畫龍點睛之筆。“致”,朱熹釋為“推而極之”,用現代漢語來解讀,就是充分的發展。這是正確的解釋。“致中和”的表述,是說,中和的境界并非一蹴而就能夠抵達,它是一個“推而極之”的過程,是一個逐層提升的境界。朱熹的注釋深得“易庸之學”“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的精神:“自戒懼而約之,以至于至靜之中,無少偏倚,而其守不失,則其中而天地位矣。自謹獨而精之,以至于應物之處,無少差謬,而無適不然,則極其和而萬物育矣。”[⑩]精確地將“致中和”而“天地位”、“萬物育”的過程邏輯性地次第展開。致中和的境界是主體的內在精神不斷提升的進程,也是人與人、人與物、人與天的高度統一。高度的冥合使人涵攝了天地的精華與神韻,因此而神性貫注,由是而上下與天地同流,生發出無窮的創造力來,這就是“萬物育”的真精神!與《周易·彖傳》之“乾道變化,各正性命,保合大和”,《周易·乾》之“與天地合其德,與日月合其明,與四時合其序,與鬼神合其吉兇”,涵養天命之性,而顯發為創發萬物的生機是完全一致的理路。
二、天命與性情的流轉
研究《中庸》,不能不把它與《易傳》聯系起來。張載、程頤、朱熹討論《中庸》的最大特點,就是將孔子、《易傳》、《中庸》、孟子打通,在融會之中貫通天人。蒙文通先生曾經指出:“《易傳》析義之精,為儒宗之正。”[11]過去,人們往往因為《易傳》“析義之精”而誤以為晚出,馮友蘭先生在30年代初出版的《中國哲學史》中,就把《易傳》與《淮南鴻烈》放在一起討論。徐復觀先生在其《中國人性論史》(先秦篇)中,將《中庸》放在孟子之前,而將《易傳》放在孟子之后。但是,李學勤先生根據傳世文獻以及長沙馬王堆出土的帛書資料,綜合研究指出:“孔子晚年對《周易》十分愛好,而且自己撰成了《易傳》(至少其中一部分)。”李學勤先生還說:“(我)當然不是認為先秦的《易傳》和今天我們看到的完全相同。古書的定形總是有一個較長過程的,但《易傳》的主體結構形成應和《論語》處于差不多的年代,其與孔子的關系是很密切的。”[12]對這個問題,筆者在本文第一章第二節《說命》中已有論述,此不贅。但是,筆者在此應該特別指出的是,李先生的推論是有道理的,結論是審慎的,值得參考。
由是可知,長期以來人們大多有意無意總是把《易傳》與《中庸》放在一起來思考問題的舉動,就得到了有力的支援。蕭父先生說:“《易傳》與《中庸》,義理互通。《易傳》強調道兼三才,由‘彌綸天地之道’推及于人事之‘崇德廣業’;《中庸》則強調‘道不遠人’,由‘庸德庸言’之具體實踐出發而上達于‘無聲無臭’的天道。”只是“二者致思的側重點稍異”而已。[13]現代新儒家大師級人物熊十力先生也曾指出:“《中庸》本演易之書。”[14]語似絕對,但實際上,非常深刻。筆者在認真比對《易傳》與《中庸》的文本思想異同之后,不僅深感《中庸》以《易傳》為立論的天道前提,在思想上確有相通之處,而且發現二者的字句也多有相通之處。[15]
《中庸》開宗明義寫道:“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第一句以“天命”來界定“性”,是從天命、天道的生化流行處著眼,從而激活了“性”由天而降、天人冥合,進而回應天命的內涵。[16]很顯然,這與《系辭》之“一陰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在天道生化流行的背景上是一致的。正因為如此,《中庸》才有“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中和之性涵括天道的命題。《中庸》又曰:“誠者,天之道也;誠之者,人之道也。誠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從容中道,圣人也。誠之者,擇善而固執之者也。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誠者不勉而中”,似乎化解了孔子“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論語·陽貨》)的思想,明明是上承“誠者,天之道”而來的句子,為什么落腳到“不思而得,從容中道,圣人也”呢?原來只有圣人才能達到中和的境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的境界,就是誠者,就是天,就是天人合一的理想狀態。也就是說,“天命之謂性”,還隱含著人之“性”在現實的踐履中,通過率性而求道,修道而受教,以回證天命的上達理路。這種理路開啟了進一步的“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的人道踐履階段。不認識到這一層,孟子“盡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則知天矣”(《孟子·盡心上》)的心性理路就體會不出來。不過,由天而性,再由性而天的關鍵,在天的生化流行,也在于天被視為“誠者”,就是被擬人化的構思。沒有天的這種生化以及涵化的功能,性的涵持者就不可能知天、立命。
“誠之者,人之道也”一句,透露了“率性之謂道”的秘密,“誠”就是“率性”。鄭玄、程頤、朱熹均釋“率”為“循”、“順”,鄭玄曰:“循性行之,是謂道。”[17]朱熹曰:“人物各循其性之自然,則其日用事物之間,莫不各有當行之路,是則所謂道也。”[18]這是正確的解釋。金景芳、呂紹綱兩位先生將“率”釋為先導、率領,[19]這是沒有從先秦儒家天人之學的角度,特別是沒有從先秦“易庸之學”貫通天人、大化流行、“肫肫其仁,淵淵其淵,浩浩其天”之本質的角度來思考問題而導致的結果。以天節制人、率領人、宰制人,是在大一統專制主義社會形態之下產生的畸形詮釋,是對《中庸》的曲解,它的直接后果是形成了天與人之間的阻隔,人的主體性、獨立性和創造性就由是而被窒息了。這當然違反了先秦儒家天地神人彼此涵括、貫通的基本精神。
“率性之謂道”的“道”,指的是人道,也就是《中庸》第一章中的“和”之“達道”,與“天命之謂性”相對而出,是“感仁行仁,感義行義之屬,不失其常,合于道理,使得通達”[20]的道。《說卦傳》有:“昔者圣人之作易也,將以順性命之理。是以立天之道曰陰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立人之道曰仁與義。兼三才而兩之,故易六畫而成卦。分陰分陽,迭用柔剛,故易六位而成章。”所以,在《中庸》之中的“道”,既是天道,也是人道,二者是彼此貫通的。這樣來理解“率性之謂道”的“道”,其意義并不僅僅是一個漢語語義的理解問題,更重要的是我們正在給先秦儒家性情思想中“性”的范疇定位。也就是說,“率性”之“性”,就是貫通天人的神性,就是通體透明的“天下之大本”。它涵括萬物,因此“天地位焉”;它生化不息,因此“萬物育焉”。從學脈上來講,這正是孟子性善論的基礎。
但是,對于以“修道之謂教”為己任的先秦儒家來說,道,并不是一個輕松的話題:
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鮮能久矣。”(第三章)
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過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賢者過之,不肖者不及也。人莫不飲食也,鮮能知味也。(第四章)
子曰:“道其不行矣夫!”(第五章)
這里的“道”,就是“中庸”之道。落實到現實的生活中,就是由內在之“中”、之“性”顯發出來的“時中”、“中和”之“情”。它“造端乎夫婦,及其至也,察乎天地”,“尊德性而道問學,致廣大而盡精微,極高明而道中庸”,在平俗中見博厚,在凡庸中見高明,在細微中見悠久。雖然人人日用,但是卻很少有人知道它,因此是一種“至德”。上面的三段浩嘆,應該是孔子對有志之士的激勵與感召,更是對中庸之至德的一種推崇,它昭示了一種理想的人生境界。
《系辭上傳》曰:“在天成象,在地成形,變化見矣。是故剛柔相摩,八卦相蕩。鼓之以雷霆,潤之以風雨。日月運行,一寒一暑。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乾知大始,坤作成物。乾以易知,坤以簡能。易則易知,簡則易從。易知則有親,易從則有功。有親則可久,有功則可大。可久則賢人之德,可大則賢人之業。易簡,而天下矣之理矣;天下之理得,而成位乎其中矣。”王弼注云:“象況日月星辰,形況山川草木,懸象運轉以成昏明,山澤通氣而云行雨施,故變化見矣。”[21]人是萬物之靈,“天地之心也,五行之端也”(《禮記·禮運》),故“乾道成男,坤道成女”的核心是“天命之謂性”。“可久則賢人之德,可大則賢人之業。易簡而天下矣之理矣”,就是“率性之謂道”。“天下之理得,而成位乎其中”就是在凡俗人倫的教化歷練中,由性而情,達到了中和的理想境地之后的“道”的實現,這就是“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一個完整的邏輯圈循環上升與回歸。
朱熹曰:“道者,率性而已。”而性為天命之下貫而成,故人道與天道本來就彼此滲透,互相映照。君子之道,“庸德之行,庸言之謹,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有余,不敢盡;言顧行,行顧言”,以愛己之心愛人,以責人之心責己,這當然是一種道德的力量,在個人與群體的互動中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子、臣、弟、友,瑟琴和樂,此“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康德指出:“道德不應當是一種如何使我們快樂的原則,而是一種如何使我們具有享受幸福的資格的學說”[22]《中庸》曰:“君子不可以不修身,思修身,不可以不事親,思事親,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這是一段非常深刻的表述。一方面它認為人不能沒有現實的道德踐履,在現實的道德踐履中實現人之所以為人者,也就是以“三達德”實現“五達道”,從性情的至誠、至純出發,做到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別,長幼有序,朋友有信。知、仁、勇是實現這五個方面價值的三個德性基礎,被朱熹稱之為“知此”、“體此”、“強此”的保障。知此,須好學;體此,須力行;強此,須知恥。好學為知,力行為仁,知恥為勇。以百倍之功,困而知,勉而行,博學、審問、慎思、明辨、篤行,無疑、無惑,知人之后,進而知天。知天就是知性,進而知命。并且與天命融為一體。知的過程,也就是行的過程,就是一種人生價值的實現過程,這就是上面引述康德人之所以為人的,并且“享受幸福的資格”。
更為重要的是,“知天”,還是對道德的超越。因為“知天”的過程,就是力行的過程,就是在“誠”的道路上永不停息的跋涉,就是對天命的回歸和證悟。《中庸》的文本說得最為透徹:“仲尼祖述堯舜,憲章文武。上律天時,下襲水土。辟如天地之無不持載,無不覆幬,辟如四時之錯行,如日月之代明。萬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小德川流,大德敦化,此天地之所以為大也。”這就是“修道之謂教”以“達天德”的極致。天地之所以為大者,完全是因為人的主體性情參與到了天地的生化流行之中來了,是“人”大,所以“天地”才大。正是由于有了“天地”,有了人“性”所由生的天命之源,現實踐履中道德的超越與提升,也才有了立論的基礎與前提。
至此,我們看到,《中庸》一文,將人的性情歸宿,設置在與天地“川流”“敦化”的摩蕩之中,把人的性情置放在天、命、性、情、道、教,由天而人,又由人而天,彼此互動流轉的過程之中,“辟如天地之無不持載,無不覆幬,辟如四時之錯行,如日月之代明”,最終實現人的終極實在。這當然是人的性情得到了充分發展和闡揚之后的境界,就是天人合一,與天地互參。
三、合外內之道的真精神——“誠”
誠,是一個貫通整個《中庸》哲學思想體系中的核心性概念。“天命之謂性”,無天德生生之誠,必無“性”。“率性之謂道”,無率性中和之誠,必無“道”。“修道之謂教”,無刻苦修道之誠,更無所謂“教”,無所謂“化”。是故,“誠者,物之終始,不誠無物”。朱熹曰:“誠者,真實無妄之謂,天理之本然也。”“天理之本然”,是過度詮釋;但是,以“真實無妄”釋“誠”,卻是對“誠”之最基本意義的準確概括。它不僅將“誠”這一重要的哲學范疇界定在性情思想的領域,更為重要的是,它深得“誠者,天之道也;誠之者,人之道也”的精神,將先秦儒家性情思想之天道與人道、個人與群體互相激發、相輔相成的價值取向,言簡意賅地表達了出來。
與上述其他方面的思想一樣,《中庸》“誠”的思想,仍然可以在《論語》、《周易》,特別是《易傳》中找到淵源。子曰:“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陽貨》)“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子罕》)這兩段文字不僅說明了天道不言而生化萬物的特性,并且對我們理解“誠”,是一種“不舍晝夜”的追求精神、生化精神,具有深刻的啟發作用。另外,《周易》曰:“無妄,元亨利貞,其匪正有眚,不利有攸往。”(無妄卦卦辭)《彖傳》釋曰:“無妄,元亨利貞”,“天之命也”。《易傳》又有:“日新之謂盛德,生生之謂易,成象之謂乾,效法之謂坤……,陰陽不測之謂神。”“精義入神,以致用也。”“窮神知化,德之盛也。”諸如此類的表述不少,實際上,與《中庸》之“誠”均有相通之處。
《中庸》曰:“誠者,天之道也;誠之者,人之道也。誠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從容中道,圣人也。”本來,這是一段立足于何以成為圣人,何為圣人的表述。但是,我們換一個角度,則發現,《中庸》的作者,首先視天道的本質為誠,誠是天道的最大特征。然而它又說:“誠者不勉而中”,是說“誠”的天然本性就是中。沒有“中”,就沒有“誠”。因此,誠者之“中”,“不思而得”。由此才導致“從容中道,圣人也”的結論。從上文筆者的敘述中,我們已經知道,雖然周公已經視“中”為“德”,孔子更是把它推崇為“至德”,但是他們并沒有將“中”與“誠”明確地聯系在一起。從先秦的學術發展脈絡來講,把它們聯系在一起,應該有一個形成的過程。又根據筆者在上面的行文,我們已經看到,既然熊十力先生已經指出“《中庸》本演易之書”,而《周易》,特別是《易傳》又都兼有“中”及“誠”的思想,因此,將“中”視為“誠”的特性,雖然是《中庸》的創造,但是,這與《周易》思想傳統的積淀恐怕不無關系。
“中”,在《中庸》之中是“天命之謂性”含而未發的存有狀態。僅就性與情的關系來講,性是中的內容,中是性的存在形式,因此,“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天下之大本”,《中庸》將其描述為博厚、高明、悠久,當然只能用至高無上的“誠”來概括其特征。性既然是中的內容,則因“天命之謂性”的命題,我們可以說“天命”的基本性格也是中,順理成章,就有了“誠者,天之道也”的根本性命題。換言之,《中庸》立論的前提,或者說,全文的支撐點,都在“天命之謂性”,“誠者,天之道”這兩句上。因為,沒有天,就沒有人之性;沒有天道之誠,就不可能有“率性”之道。沒有“率性”之道,就不可能有“成己成物”、“贊天地之化育”的教化境界。把“天道”的屬性命之曰“誠”,雖然是言天道,究其實,終究是言人道,其最終的目的在于給人的現實踐履,樹立一個可以博學、審問、慎思、明辨、篤行而達到目標,使天下所有仁人志士與天地相參化的價值得以實現,成為了可能。
“誠者,天之道”,是相對于人來說的,而“誠之者,人之道”則是相對于天來說的。人的天命之性,不能無誠;無誠,則不能“率性”。率性就是順性、循性以往,以成就人道之極。人道之極就是“五達道”:君臣、父子、夫婦、昆弟、朋友。為了實現君臣之義,父子之親,夫婦之別,長幼之序,朋友之信,就必須以“三達德”貫穿始終:知、仁、勇。《中庸》曰:“知、仁、勇三者,天下之達德也,所以行之者一也。”朱熹注曰:“一則誠而已矣。”又引程子曰:“所謂誠者,止是誠實此三者。三者之外,更別無誠。”把知、仁、勇之所以能貫徹到五達道之中去的心理、德性基礎,揭示了出來。“知”,是“仁”與“勇”的基礎和前提;“仁”是“知”的結果,而“勇”則是由“知”與“仁”煥發起來的道德勇氣。因此,作為人道之誠,首先是指的一種誠純專一的心理狀態,它是一種由天而降的赤子之情的天然顯現:“踐其位,行其禮,奏其樂,敬其所尊,愛其所親。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孝之至,推而極之,就是誠之至。作者的用意很明顯,正是要通過類似“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的情感提煉,養成人之性情的至真至純,上合天心,下合人倫,“肫肫其仁,淵淵其淵,浩浩其天”:第一句,言其敦厚;第二句,言其深沉;第三句,言其闊大而與天地相參。
細讀《中庸》,筆者深以為,《中庸》之“誠”,所展示出來的并不是一個人生的目標,而是一個實現人的終極價值的奮斗過程。《中庸》曰:“自誠明,謂之性;自明誠,謂之教。”自誠明,天生圣人之性也;自明誠,學善而固執之者也。自誠明,天道對人道,是圣人化育天下的理路;自明誠,由教而入,先明乎善,然后至于誠。是故“誠則明矣,明則誠矣”,指出的是圣人與賢人兩條化育的道路:第一條,是“唯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能盡物之性,則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則可以與天地參矣”。這是一條由誠而明的圣人化育之道;第二條,是“其次致曲,曲能有誠,誠則形,形則著,著則明,明則動,動則變,變則化,唯天下至誠為能化”。這是一條由明而誠的賢人變化之道。這兩條道路的取向完全不同,但是,彼此之間相輔相成,極富內在的張力,而且,最終又殊途而同歸,都是化育天地,與天地相參。這是《中庸》的作者全面而深刻地提煉孔子關于“生而知之者”與“學而知之者”(《季氏》)的重要思想,同時也隱含著對“困而不學”的批評,對有志之士的激勵。
更為重要的是,《中庸》之“誠”,并不僅僅是一個奮斗的過程,而且還是一種感召人“至誠無息”的奮斗精神:
誠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誠者物之終始,不誠無物。是故君子誠之為貴。誠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德也,合外內之道也,故時措之宜也。故至誠無息。不息則久,久則徵,徵則悠遠,悠遠則博厚,博厚則高明。博厚,所以載物也;高明,所以覆物也;悠久,所以成物也。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久無疆。如此者,不見而章,不動而變,無為而成。天地之道,可一言而盡也:其為物不貳,則其生物不測。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也。
“誠者自成”,并不是有如道家的“無為”,不為而成,而是指先秦儒家之“誠”,是一種上承于天,生發于心,不假外求的精神狀態;“道自道”,也不是“道家”的純任自然,而是指依托天命“率性”而為,“中體”外發,發而皆中節,謂之“中和”的一種境界。“誠”,是一種涵括天下所有事事物物的品質,而且也體現在這些事物本身發展的自始至終,因此,沒有“誠”,我們這個世界上,便沒有一切。君子以“誠”為貴,但是,“誠者”,卻又絕非只是為了“成己”,還要“成物”,還要“成人”,就是孔子“博施于民而能濟眾”(《雍也》)的理論提升。故“性之德也,合外內之道也,故時措之宜也”。性之德,誠也;合外內之道,天道人道也;時措之宜,圣人之時中也。合而言之,誠,為天命之性最顯著的特征。它貫通天人,變化無方,應之以時,則至誠動人、動物、動天。
“故至誠無息。不息則久,久則徵,徵則悠遠,悠遠則博厚,博厚則高明。”不假外求的“誠”,顯發而為“道”,長期持久,始終不渝,就會“徵”,就會“悠遠”,就會在人的性情世界中引發質的變化:“博厚,所以載物也;高明,所以覆物也;悠久,所以成物也。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久無疆。”這是對圣人性情的比喻性描述,像大地一樣博厚,像蒼天一樣高明,像時空一樣悠遠。以這樣博厚高明悠久的性情,照臨世界,面對人生,自然是“不見而章,不動而變,無為而成”,因為“其為物不貳,則其生物不測”。于是《中庸》的作者采取了一種更為貼切的手法來形容,在“誠”貫注之后的性情,所顯發出來的創造性:
今夫天,斯昭昭之多,及其無窮也,日月星辰系焉,萬物覆焉。今夫地,一撮土之多,及其廣厚,載華岳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洩,萬物載焉。今夫山,一卷石之多,及其廣大,草木生之,禽獸居之,寶藏興焉。今夫水,一勺之多,及其不測,黿鼉、鮫龍、魚鱉生焉,貨財殖焉。《詩》曰:“惟天之命,於穆不已!”蓋曰天之所以為天也。“於乎不顯,文王之德之純!”蓋曰文王之所以為文也,純亦不已。
這是一種與天地合其德,與日月合其明,天人合一,於穆不已的創生精神。這種精神既來自生生流行的天道感召,也來自“於乎不顯”的“文王之德”的人道感召。《中庸》的作者相信,通過“尊德性而道問學,致廣大而盡精微,極高明而道中庸,溫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禮”,就可以“為天下國家”之“九經”,由修身為政,治理國家,到拯救天下蒼生;另一方面,通過“至誠無息”的追求,還可以“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辟如天地之無不持載,無不覆幬,辟如四時之錯行,如日月之代明。萬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小德川流,大德敦化,此天地之所以為大也”。“洋洋乎,發育萬物,峻乎極天!”這是個人與群體的統一,更是人道與天道的統一。這種人與萬物的高度的統一與融合,在《中庸》的作者看來,就是人的性情得到了錘煉和提升,自己的人生價值也由是而得到了最終的實現。[①]程顥、程頤撰:《二程遺書》,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年12月版,第207頁。
[②]朱熹撰:《四書集注》,中華書局1983年10月版,第17頁。
[③]程顥、程頤撰:《二程遺書》,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年12月版,第272頁。
[④]程顥、程頤撰:《二程遺書》,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年12月版,第229頁。
[⑤]《禮記正義》(卷五十二)見阮元校刻《十三經注疏》(下冊),中華書局1980年9月版,第1625頁。
[⑥]《禮記正義》(卷五十二)見阮元校刻《十三經注疏》(下冊),中華書局1980年9月版,第1625頁。
[⑦]程顥、程頤撰:《二程遺書》,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年12月版,第250頁。
[⑧]朱熹撰:《四書章句集注》,中華書局1983年10月版,第18頁。
[⑨]張岱年著:《中國哲學大綱》,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2年8月版,第330頁。
[⑩]朱熹撰:《四書章句集注》,中華書局1983年10月版,第18頁。
[11]蒙文通著:《古學甄微》,巴蜀書社1987年版,第85頁。
[12]李學勤著:《古文獻叢論》,上海遠東出版社年版,第5-6頁。
[13]蕭父著:《吹砂二集》,巴蜀書社1999年1月版,第95頁。
[14]熊十力著:《原儒》(下卷),蕭父、郭齊勇主編:《熊十力全集》(第六卷),湖北教育出版社2001年8月版,第555頁。
[15]為了節省篇幅,筆者不打算在此詳細列出《易傳》與《中庸》的相通之處。但是可以抄一段馮友蘭先生早在1944年就出版了的《新原道》中的一段相關論述,作為證據,為筆者下面的行文提供支持:“《中庸》的主要意思與《易傳》的主要意思,有許多相同之處。例如《中庸》說中,《易傳》亦說中。《中庸》注重時中,《易傳》亦注重時。不但如此,《中庸》與《易傳》中底字句,亦有相同者。如乾‘文言’云:‘不易乎世,不成乎名,遁世無悶,不見是而無悶。’《中庸》亦云:‘君子依乎中庸,遁世不見知而不悔。’‘文言’云:‘庸言之信,庸行之謹。’《中庸》亦云:‘庸德之行,庸言之謹。’‘文言’云:‘夫大人者,與天地合其德,與日月合其明,與四時合其序,與鬼神合其吉兇。’《中庸》亦云:仲尼‘辟如天地之無不持載,無不覆幬,辟如四時之錯行;如日月之代明。’這些字句,都是大致相同底。《易傳》的作者不只一人,《中庸》的作者亦不只一人,《易傳》的作者,也許有些就是《中庸》的作者。至少我們可以說,他們的中間,有密切底關系。”(見馮友蘭著:《新原道》,《貞元六書·下》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1996年版,第779-780頁。)
[16]有人將“天命之謂性”的“命”釋為動詞,筆者以為不可,與“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兩句在句式上相違,這是一個常識性的錯誤。(見金景芳、呂紹綱著:《論中庸——兼析朱熹“中庸”說之謬》,《孔子研究》1994年第2期,第43頁。)
[17]《禮記正義》(卷五十二)見阮元校刻《十三經注疏》(下冊),中華書局1980年9月版,第1625頁。
[18]朱熹撰:《四書章句集注》,中華書局1983年10月版,第17頁。
[19]見金景芳、呂紹綱著:《論中庸——兼析朱熹“中庸”說之謬》,《孔子研究》1994年第2期,第45頁。
[20]《禮記正義》(卷五十二)見阮元校刻《十三經注疏》(下冊),中華書局1980年9月版,第1625頁。
[21]《周易正義》(卷七),見阮元校刻《十三經注疏》(上冊),中華書局1980年9月版,第76頁。
[22]康德著:《實踐理性批判》,托馬斯·K·阿博特譯,倫敦,朗曼斯、格林圖書有限公司,1909年,第227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