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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dcep運作機制及影響

肺炎疫情爆發為數字經濟和虛擬交易提供了更多發展動力。一方面，加密貨幣技術不斷進步促進了超主權貨幣的出現。另一方面全球主要儲備貨幣國家的中央銀行資產負債表規模增加。根據國際清算銀行（BIS）的調查，世界上超過80%的央行正在積極探索使用央行數字貨幣。而中國的央行數字貨幣（DigitalCurrencyElectronicPayment，DCEP）便是全球央行在數字貨幣探索道路上的先行者。根據商務部在8月14日的《關于印發全面深化服務貿易創新發展試點總體方案的通知》，其中公布了數字人民幣試點地區，DCEP將首先在深圳、成都、蘇州、雄安新區和2022年冬季奧運會的舉辦地進行初步測試，并最終在北京、上海和香港等主要城市落地實施。中國的DCEP是中國人民銀行發行，由指定營運機構參與營運并向公眾兌換，以廣義賬戶體系為基礎，支持銀行賬戶整合功能，與紙鈔和硬幣等價，并具有價值特征、法償性和可控匿名的支付工具。同時，現階段的DCEP設計注重M0替代，而非M1、M2的替代。商業機構向央行全額繳納100%的準備金，因此DCEP依然是中央銀行負債，由中央銀行信用擔保，具有無限法償性。DCEP采取的是雙層運作機制，由人民銀行先把數字貨幣兌換給銀行如四大國有行，或是其他支付機構如阿里巴巴、騰訊及銀聯，再由這些機構兌換給公眾。DCEP將通過電子貨幣包存儲，而不是使用銀行賬戶，且無需透過互聯網即可傳輸DCEP。長期來看，DCEP被期待為社會各個領域帶來好處。對央行來說推行DCEP可避免紙鈔和硬幣的缺點。主要原因是紙鈔和硬幣印制發行成本高、攜帶不便、容易被匿名和偽造、存在被用于洗錢和恐怖分子融資的風險。對一些交易支付便捷性要求較高的群體，電子貨幣有利于進一步刺激該群體的消費行為。對于境內人民幣的持有者來說，統一便捷的支付系統可以降低交易成本。例如支付寶和微信支付這兩種彼此不兼容的電子支付系統之間，DCEP有助于連接二者從而降低交易支付的成本。對于境外人民幣用戶，DCEP有助于克服在中國開設銀行賬戶的障礙，促進人民幣國際化。

二、對貨幣政策的傳導與效果的影響

第一，DCEP的發行和流通將減少貨幣傳導的時滯。在貨幣政策發生邊際變化時，資金能夠更快滿足實體經濟私人部門對現金的需求，提升貨幣政策傳導效率。具體來看，央行作為DCEP的發行方，可通過電子合約默認貸款利率條件，只有在滿足貸款利率和投向的條件下才向商業銀行發行DCEP，從而疏通政策利率向市場利率的傳導，引導商業銀行貸款投向，提升貨幣政策工具的調控效果。第二，現金形態的改變也使央行創新貨幣政策工具成為可能。但DCEP和現金最重要的一點區別是它獨立于我們現有的銀行賬戶體系，采用了數字錢包的方式。在極端情形下，DCEP全面替代紙幣現金，通過對數字貨幣錢包收取費用，央行零利率或負利率政策將可以更有效調控經濟主體投資消費行為，否則當貨幣市場或存款利率為負時（參考日本及歐洲負利率政策），經濟主體會將存款或貨幣基金轉為紙幣現金。當然，在正常情景下，中國的貨幣政策對于發達經濟體而言繼續保持較充裕的調整空間。此外，中國M0/M2比率相對發達國家仍處于低位。第三，DCEP發行或改變利率走廊下限，提升央行利率調控能力。如果商業銀行或央行等向數字貨幣支付利息，當DCEP可用于銀行間市場清算時，DCEP利率將構成貨幣市場利率走廊下限，而當DCEP用于零售小額交易市場時，DCEP利率將成為存貸款利率的下限，央行可通過調控該利率實現對存貸款利率的調整。當考慮到付息后可能出現DCEP擠出銀行存款等風險，是否付息仍需審慎。第四，DCEP能夠幫助央行應對現金支付日益減少、私人部門提供的數字貨幣或數字支付應用日益廣泛的快速變化。我們看到，數字經濟的作用在疫情期間進一步凸顯。未來，緊急救助的接受者將不再一定需要通過銀行賬戶獲得救濟。此外，采用數字貨幣使緊急救助變得更具目標性和精準性。通過將數字貨幣與緊急救助物資掛鉤，可避免居民將數字貨幣花費在金融投機的活動上。第五，信息披露更加透明。DCEP可以向央行提供更多有關信貸消費方面上的實時信息。從個體交易層面來看，用戶的交易信息是保持匿名的，盡管央行對匿名具有可控性。總體交易方面，銀行將對總體交易方向具有更大的把控，這將有利于提高貨幣政策的有效性。宏觀上，這將有利于央行對通脹水平、經濟增長、國際收支與就業等經濟情況變化作出更加精準的分析與判斷。

三、對商業銀行的影響

基于DCEP的兩層機制，商業銀行作為央行與終端用戶的中介方，在極端情況下，銀行系統性風險使得銀行存在被計提風險，DCEP可向銀行提示用戶將存款和儲蓄轉移到DCEP錢包，央行可對DCEP的支取與轉換加強限額設置。具體來說，央行可以通過降低數字錢包額度，向數字錢包收取管理費或收取利息，以及提高銀行存款保險限額等方法應對銀行被計提風險。DCEP落地對商業銀行具有更多的正面影響。一是現金數字化可將商業銀行從紙幣運輸調配、保存兌換中解放出來，積極提升銀行營運管理效率、降低管理成本、提高銀行的盈利能力。二是數字貨幣化后用戶或企業兌換和保存現金的成本降低，便捷程度提升，私人部門最佳現金持有量或有所降低，部分現金或轉為銀行存款，有利于銀行負債端表現。三是商業銀行作為電子貨幣包營運商可通過提供增值服務，創造利潤空間。DCEP落地對于短期商業銀行流動性管理將是一個挑戰。與現金相比，客戶能夠更為便捷地獲取DCEP，這可能使流動性波動的頻率變高、速度加快，商業銀行面臨流動性壓力或將高于使用現金的時期，因此，商業銀行要不斷提高流動性管理水平。

四、對推動人民幣國際化的影響

首先，DCEP在國際投融資中的應用，例如，上海票據交易所在數字票據交易平臺中，曾設計兩套資金清算方案：一是鏈外清算，二是鏈上清算，通過央行數字貨幣進行結算。試驗結果發現，央行數字貨幣的引入將大幅簡化票據交易流程，可實現自動實時的券款對付、監控資金流向等功能。而如果采用鏈外清算，則基于區塊鏈技術數字票據的優勢將大幅縮水，與傳統電子票據系統差異不大。因此，DCEP在金融交易后處理中的應用值得探索。做好跨境清算或交易后處理，有助于進一步透明化和高效化跨境資金兌付清算，提高跨境資金流動性。如果中國可以利用DCEP做好跨境清算或交易后的具體結構功能設計，央行可進一步放松對境外資本的管控從而有效提高人民幣在全球外匯儲備中的份額。其次，DCEP可以促進人民幣國際化交易，特別是對于新興市場或發展中國家那些高度依賴與中國貿易的中低收入人口。技術上，DCEP具有獨特的定位，因為DCEP允許境外使用者通過中國現有的硬件和軟件技術直接進行交易支付應用。在中國，約55%的人口可通過手機進行付款。2019年，中國手機支付交易額達250萬億元人民幣。在海外銷售的手機中預裝DCEP錢包可能會促進其他國家采用數字錢包進行支付的行為習慣。另外，對于中資境外銀行，建議可在未來為DCEP用戶提供額外的外匯綜合服務。最后，對全球而言，DCEP可以幫助建立更強大的全球交易系統。目前全球的信貸、交易、清算及支付仍以美元為主要貨幣，但在大數據、云計算和人工智能技術發展下，全球絕大多數中央銀行對數字貨幣的興趣日益濃厚，未來構建全球多元貨幣交易系統將增強全球市場金融穩定性。在技術層面上，DCEP點對點交易可以克服跨境銀行針對不同國家結算費用和限制的差異處理，從而進一步簡化交易流程。綜上所述，我們強調人民幣國際化不僅是一個技術問題，更是一個制度問題。一方面要發揮DCEP對人民幣國際化的助推作用。另一方面，人民幣國際化的配套制度建設也要跟上，如市場主導人民幣匯率形成機制、嚴格的產權保護、境內金融市場的成熟度與更高的開放度等。

作者:張謙 張弘頊 單位:中銀香港經濟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