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想要寫出一篇令人眼前一亮的文章嗎?我們特意為您整理了5篇遲子建小說范文,相信會為您的寫作帶來幫助,發現更多的寫作思路和靈感。
論文關鍵詞:遲子建,敘述姿態,敘述語言,溫情表達
遲子建是東北作家,但他的小說卻沒有東北人的粗獷和豪爽之氣,她更偏向于采用童話的形式來表達她對這個社會的深刻認識,沒有驚心動魄的故事,只有溫婉和諧的詩意般的平凡的生活。她的很多作品都或多或少、有意識無意識地實踐者童話敘述的方式,這也成了她的小說的一大特色,童話敘述也使她的小說有種詩性風格。其實,已經有很多學者都從她的敘述視角出發研究過她的小說的這一特點,本文就將具體從她的小說的敘述姿態、敘述語言、敘述內容、溫情表達這幾個方面來談談她的小說的童話敘述特征。
一、敘述姿態童話化
所謂敘述姿態,就是敘述者采用什么樣的姿態來看待和描寫被敘述對象。遲子建的小說喜歡采用兒童視角和兒童思維方式來敘述,這使她的作品帶上很濃郁的童話色彩。而采用兒童視角和兒童思維方式是由作者的敘述姿態決定的。兒童視角指的是讓兒童來擔負觀察感知和敘述的角色,通過兒童的眼睛去觀察世界,以兒童的口吻對世界作出符合兒童思維方式和價值取向的解釋和審美評價。
遲子建的小說往往是以第三人稱敘述的形式從作品中某個兒童的視角出發,去描述兒童眼睛里所看到的一切。讀遲子建的小說,我們好像總能看到一個小女孩在睜著好奇的眼睛打量著這個世界。在小說《霧月牛欄》中,它主要是從主人公寶墜的眼睛里去觀察他身邊的世界,寶墜呆傻,但往往呆傻的人的眼里的世界更真實,因為他們更自由,更率真。遲子建曾說過:“我對文學和人生的思考,與我的故鄉,與我的童年,與我所熱愛的大自然是緊密相連的,我希望能夠從單項的事物中看出深刻,同時雙能夠保持一股率真之氣,自由之氣?!边t子建出生在黑龍江畔的北極村,她的童年在廣袤的原野和森林中度過,也許正因為如此,遲子建才偏愛用兒童視角,另一方面她小說里的兒童多是癡顛型的,《霧月牛欄》里的寶墜,《瘋人院里的小磨盤》里的小磨盤都是如此,他們是兒童,又是癡傻者,所以他們才沒有常人那么多的羈絆,他們的心理就像一張白紙,世界是什么樣,他們看到的就是什么樣。他們的率真質樸是他們對世界的認識有著成人無法比擬的直觀性和形象性,兒童的眼睛里的世界與成人的是截然不同的,遲子建用童心來展現一個成人司空見慣的世界,使小說顯得生機盎然,童趣橫生,詩情畫意。
二、敘述語言的兒童化
語言的兒童化是童話語言的基本特征。遲子建小說是以兒童的口吻來描繪世界,小說的語言就必然閃動著靈性的光輝。她的小說語言充滿童趣,卻絲毫不顯矯揉造作的意味,讀者只會從那些天真浪漫、率性活潑的語言中看到常人無法企及的難以想象的美麗心靈,體會孩童純凈的世界里的安詳、和平、寧靜和超然之美。遲子建的這類童話敘述的小說中,語言的兒童化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
一是直接引用兒童的語言。在《日落碗窯》中,關小明說:“我班有個同學說,朝鮮人個個都能用腦袋頂著水罐走路,要是那樣,他們國家還不得到處是馬戲團了?”,他們的邏輯是兒童的邏輯,他們的想象也是孩子式的單純浪漫的想象;還有一類,就是作者借兒童之口來說出大人不敢或者不愿說出的話,非常直接露骨卻又再實際不過了,他們看到什么就說什么,不需要掩飾,真實地無法辯駁?!叭思叶加欣蠣攤儍?,她沒有,她就不知道著急?”“你不在乎你媽給你找個后爸?要是有了后爸你這樣不愛上學,他要揍你怎么辦?”,“他是來管我媽的,他憑什么管我呀,又不是我來找他的?”(《瘋人院里的小磨盤》)。二是間接引用,即轉述兒童語言。如:“因為牟師傅告訴過他,不管你是皇帝還是車夫,最后都要死,都要被埋在土里去。小磨盤才不相信他的話呢,他想你就是把天上的云彩都能埋在土里去,也休想把我小磨盤埋進去。”“它們有的像兔子蜷在那睡覺,有的像貓在捕捉老鼠,還有的像狗、像魚。它們自由自在地游著、飄著。天真大!它能容得下那么多的云。云多好啊,它可以睡覺,可以奔跑,可以俯身看到樹木花鳥,可以仰頭望見星星月亮。對了,聽爸爸說,云還可以化作雨、變成雪呢!”遲子建的這類小說里兒童化的語言大多數是不是直接引用,而是作者以兒童的視角以第三人稱敘述的方式表達出來的,還有一類是作者通過第一人稱敘述的方式來傳達的,如:“我背著一個白色的樺皮簍去冰面上拾月光,冰面上月光濃厚,我用一只小鏟子去鏟,月光就像奶油一樣堆卷在一起,然后我把它們拾起來裝在樺皮簍里,背回去用它來當柴燒。”(《原始風景》),只有在天真浪漫的兒童眼里才有如此奇妙的想象,這些也屬于兒童化語言。(《北極村童話》)
三、敘述內容童話化
遲子建的小說中尤其是前期的那部分小說,總是充溢著童話氣息。在她的小說里,不管是人還是動物,都是有感情的,主人公往往和動物有著非常親密的感情,它們是他們的朋友。她筆下的動物如牛、貓都能成為她小說里的角色,在《霧月牛欄》中,主人公寶墜喜歡和他的牛呆在一起,在繼父因為意外把他打暈在牛欄里而變傻了以后,便一直和牛住在一起,哪怕后來繼父讓他搬到屋子里住時,他也不愿意,寶墜寧愿天天跟牛在一起,牛也是他最好的朋友。
另一方面表現在她的這類小說總是充滿孩童般的想象,世界在作者的描述下儼然一個童話王國,還是充滿詩意的童話王國。遲子建對自然界有著獨特的情感,她曾說過:“而我卻恰恰是由于對大自然無比鐘情,而發生了無數人生的感慨和遐想,靠著它們支撐我的藝術世界?!薄拔乙恢闭J為,大自然是世界上真正不朽的東西。它有呼吸,有靈性,你與它產生共鳴?!边@主要是通過一系列富于想象的比喻、擬人、夸張等藝術手法的運用來實現的?!敖鹁纳綆n,就是大魯、二魯的日歷。雪讓山巒穿上白襯衫時,他們拉著爬犁去拾燒柴;暖風使山巒披上嫩綠的輕紗時,他們趕緊下田播種?!保ā恫蓾{果的人》)。任何大自然的變化在遲子建眼里都插上了想象的翅膀,她的比喻總給人一股清風徐來的感覺,她的擬人總能達到使人破涕為笑的效果。這些手法也都是在兒童視角下運用的。她把故事情節建構在童話的框架中,深入淺出、饒有情趣的敘述方式似乎讓讀者也重新回想起自己的童年,遲子建就是用樸素而熾熱的感情、賞心悅目的文字帶領讀者在童話的世界里環游。
蕭紅也曾寫過近乎童話的小說,也是東北作家,她在《呼蘭河傳》里寫:“花開了,就像花睡醒了似的。鳥飛了,就像鳥上天了似的。蟲子叫了,就像蟲子在說話似的。一切都活了。都有無限的本領,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怎么樣,就怎么樣。都是自由的?!笨墒沁t子建的作品里卻沒有蕭紅所描述的死亡、痛苦、殘忍、丑惡,而是溫婉和美般的詩意,是明媚溫暖的色調。辛酸卻不悲哀,憂傷卻不絕望,溫情卻充滿詩意,她在描寫人生不幸與悲哀的同時,更注重對人性內涵的挖掘與生命本質的探尋,尤其執著地表現人性的溫馨與美麗,遲子建曾說過,“我從來沒見過猙獰的鬼,卻遇見過猙獰的人”。雖然如此,但她更信奉善的力量,如《霧月牛欄》中的繼父負疚而亡所蘊含的人性光輝;《白銀那》中鄉長在妻子卡佳死后原諒馬占軍夫婦的寬容和大度,
遲子建小說敘述內容得童話化還表現在人物塑造方面。在她的故事里,善與惡沒有明確的界限,幾乎沒有十足的壞人,惡的表現通過作者詩意般的敘寫和美麗的文字的浸染已被淡化,讀者看到的更多是人性的美,這與童話故事里的善惡二元對立不同。她的故事里經常有這類人物:天真可愛的孩子、頑童一樣的老人和瘋子。他們的性格都有共同的特征:淳樸善良。如《瘋人院里的小磨盤》里的小磨盤和老廚師傅們,還有瘋人院離得瘋子張竹板和魏大勇,《原始風景》里的“我”的外祖父和傻娥,《北極村童話》里的奶奶和“我”,《日落碗窯》里的關小明和他爺爺,《沉睡的大固其固》里的溫高娘、楠楠和魏瘋子。
四、溫情的表達
童話是典型的二元對立模式的文學形式,他通過化解美與丑、善與惡、現實與欲望之間永恒對立的矛盾沖突,超越精神的焦慮與困惑,交換心靈的和諧與平衡。
遲子建早期的童話世界又太過溫情的色調,有時在一定程度上也削弱了她對社會現實的殘酷和丑惡的鞭撻的深度和廣度,多是世外桃源式的抒情,善與惡的二元對立并不明顯,往往是美好的東西居多,許多論者都認為“遲子建的善良和純情阻礙了她的筆伸向人類劣根性而文明斷盡的痛處延展,使她不足以構成對當下文明范圍和精神危機的有力沖擊和挑戰?!比纭动側嗽豪锏男∧ケP》中小磨盤,他把他的同學推進糞池最后淹死,《岸上的美奴》里的美奴,美奴把自己的母親推進河里淹死,《霧月牛欄》里的寶墜的繼父把寶墜打暈在牛欄桿上導致寶墜變傻。人性的惡總是有意無意地被作者淡化,詩意的語言和孩子的天真可愛把那些生活中的痛苦和無奈遮住了,讀者對他們很容易產生同情而不是厭惡,覺得他們所做的是情有可原。這和童話的善惡二元對立不同,當我們回想起童話故事時,白雪公主就是善良純潔的象征,往后就是惡毒善妒的代表,灰姑娘是值得同情的,她的繼母和姐姐是可惡的........遲子建創作中一以貫之地閃爍著一種人性的溫情之光,那是一種在沉重、庸常的生活中慰藉人性的溫情,一縷穿透黑暗的生存夜空的希望之光。這可能是因為她早期的童話世界源自于她的童年、少年的生活,這些生活是美好純凈的,但同時又顯得狹隘,這些故事和人物對作者自己來說是真實的,但對讀者來說也有不真實的一面。到后期,遲子建的這類小說這種童話化風格就更明顯了:簡單的故事情節,深刻的哲理和鮮明的善惡觀。如《采漿果的人》,作者明顯又是運用了她所鐘愛的童話模式,以一個簡單的故事向人們揭示了不要因為眼前的蠅頭微利而舍本逐末、因小失大的深刻道理。但遲子建的小說總體來說是溫情的敘述。
五、總結
遲子建在小說上敘述的童話化與她對“童話”的鐘愛,對童話世界的向往有很大關系,她說:“我喜歡神話和傳說,因為它們就是藝術的溫床.........神話和傳說是最絢麗的藝術靈光,它閃閃爍爍地游蕩在漫無邊際的時空中?!彼运齽e具匠心地以純樸的童話形式來化解善與惡、美與丑之間的對立,如山泉般純凈,如孩童般天真,那些被現實重負所壓負的扭曲的冷漠的丑惡的心靈在她的筆下又重新回到溫馨、健康和美麗,交還了心靈的和諧,全濕了人生的真諦,她對童話模式的鐘情不僅給自己也給讀者帶來心靈的寧靜和滿足。
參考文獻
1 遲子建:《芳草在沼澤中》 北京:中國青年出版社
2 遲子建:《逝川》 長江文藝出版社
3 遲子建:《北極村童話》 作家出版社
4 文能、遲子建:《暢飲天河水》遲子建訪談錄 花城 1998.(1)
5 方守金、遲子建:《自然化育文學精靈》遲子建訪談錄 文藝評論 2001.(3)
6 楊振宇、胡金娜:《遲子建小說文本的敘述模式》 佳木斯大學社會科學學報 2007.
請君莫畏飛鼠幫,一用鼠藥全都死。
我所畏者霹靂熊,打遍天下力無窮。
君知霹靂戰熊號,天下不久歸一統。
————————————-
飛鼠幫:由耗子建立的幫派。
關鍵詞:遲子建 文學 人生
當代著名女作家遲子建的《越過云層的晴朗》是其唯一一部以動物――狗的視角來敘寫人的長篇小說,這種獨特的動物敘事對她而言,應該還是一種很自然的選擇。因為正是某種程度上的“泛神論”和自然靈性主義的價值認同,才常常使得她筆下的草木花樹、飛禽走獸無不生機充溢,隨著四季流轉,在人類的生活世界周圍自然構成另一個和諧靈動的神秘世界。但從動物的視角打通這兩個世界并加以反觀,則有了別樣的神奇,令人驚嘆其視角選擇的特異與恰適。一個深隱深山的小鎮,幾個低下低微的小人,因為一條狗而聯接到了一起,串起了各自跌宕起伏的人生,呈現出了庸常世界里的非常人生。
一、顛倒的視角――一條黃狗的生平回放
動物視角的文學敘事,在神話和童話這兩類文學題材中是必然的一個類人化或擬人化敘事視角選擇,但是在其他現實類題材的文學創作中,動物視角的文學敘事則不僅相對較少,而且難度大。因為作者雖然極其希望從動物視角寫出世界的獨特景致,卻往往容易喧賓奪主,依然掙扎于作者的情感意志,動物無非是一個簡陋或者變形的外套而已。但是,越是難度大,越是有更多的作家希望借助動物這個獨特的視角來省察人類自身。因為“人對自己的覺察是間接的,他所追求的自我界定總是要靠自己來和其他非人的東西進行比較,然后再把自己從那里面分離出來?!盵1]所以,當熟悉的人看人、人看動物之類的全能敘事被作家普遍運用之后,動物視角的人類反觀就成為一種新奇、新穎的選擇,也是突破傳統敘事藩籬、尋求另一種價值審視、意義評判的可能。所以,合適的題材、恰當的選擇、嫻熟的文筆,就促成了遲子建的長篇小說《越過云層的晴朗》,成為一次成功敘事探險――借助一條遲暮之年的大黃狗的回憶,把歷史的紛紜變幻、人世的悲歡離合,既陌生化、模糊化,也近景化、平淡化。大黃狗對人世的諸多不解、去道德化的困惑,恰恰點出了人世界的諸多復雜與無奈。
黃狗的暮年是在青瓦酒館度過的,它的暮年平生回顧,隨著主人的次第變換,成為小說敘事的動力和節奏。從年輕時跟隨第一個黃主人深入叢林到隨緣送給鎮招待所當服務員的小啞巴,然后再是各種機緣先后跟隨了伐木工金發、梅主人、文醫生,最后再次收尾于青瓦酒館,在盡情的一躍中結束自己,給小說敘事結構形成了一個完美的閉合圓弧。黃狗經歷了不同的主人,被主人喚有不同的名號,但是都保持了一條狗的優秀品質――對主人的忠誠。“主人就是主人!我得對每一個收留過我的主人忠誠”。[2]它尤其記得主人小啞巴對他說的一句富有哲理的話:“下雨陰天的時候,太陽也在天上,可惜我們看不到”。[3]小說的開篇黃狗就借曾經的主人小啞巴這句話為全書埋下了伏筆,構成了小說全部意蘊的底色和亮色。結尾的一躍則做了生動地回應:“因為我很快越過云層,被無邊無際的光明籠罩著,再也看不到身下這個在我眼里只有黑白兩色的人間了?!盵4]
二、顛倒的世界――一個小鎮的自然疏離
小說中描述的故事主要所在地金頂鎮,似乎是一個遠離塵囂、深隱深山的世外桃源,廣闊世界的激蕩風云在這里都化為了和風煦雨。所以,才有文醫生、梅主人在此的“歸隱”。正如黃狗隨第一個黃主人從森林里返回到鎮上時聽說“”完蛋了、“”結束了的反應,“‘’是什么,我不知道。……‘’是什么我也是糊涂的”[5],這里的人仿佛只是本能地生存、生活而已。地理的遙遠幾乎切斷了與我們熟知的世界的一切聯系,鎮長只是象征著最基本的權威和秩序,其他則完全依賴于生存世界的簡單法則。而正是在這個貌似遠離塵世的“蠻荒之地”,人性才得到了最自然的舒展,愛恨情仇才得到了最爽快的宣泄。幾乎不與人言的“小啞巴”,不與人輕易交往的文醫生、梅主人,前者專給人整形,后者專替人生孩子,都力求平靜地活著似乎是他們唯一的目的。他們對動物的愛甚于人。用文醫生對黃狗的話說,就是“與世無爭的日子可真好啊。我希望有一天我被所有人遺忘,只和你們這些動物生活在一起?!盵6]
簡靜的世界本該無多少事值得敘寫。但是,在一條只能分辨黑白兩種顏色的黃狗眼里,這個世界似乎卻很復雜。它也許不明白人世界的紛紜,但是人性的幽暗、顯微,卻在它的困惑里被一一放大。比如賣糧的女人為漲工資與鎮長被黃狗目睹,鎮長對它說:“不教訓教訓你,你還以為自己是鎮子的老大呢!”[7]。文工團的無名歌手為求發達,專程來找文醫生整丑而迅速走紅。用他自己的話說,“干我們這一行的,如今丑的最吃香了!你要是長得好,別人都說你奶油!你要是丑陋呢,別人就說你很特別,有男人氣!你唱的歌是狗屎,他們也會叫好!”[8]在黃狗看來,鎮長干的事跟他干的事一樣,唱歌是狗屎也是它經常拉的,怎么都成了特別的東西。黃狗貌似簡單的困惑,在此往往就成為了人性的另一種意味深長的呈現。
三、顛倒的人生――金頂鎮人的自我拯救
黃狗的身世不凡在于他接受過專業訓練,所以可以一定程度去解讀人世。這也為小說的視角選擇提供了可能。它先后經歷的六個主人,由此接觸的不同人生,則進一步拓展、豐富了它閱世的廣度與深度。
黃狗的第一個主人就姓黃,是直接從警犬訓練場把它領走的,認領它的目的很明確,就是帶著進山勘察時防野狼、野熊等動物襲擊用的。黃狗也不負所望,不止一次挽救了他們的生命。也正是通過黃狗“自我追述”其隨黃主人深入深山老林做勘察的回憶,作者完成了對故事發生地自然風貌的全景式描繪,不僅讓讀者對地處深山老林深處的金頂鎮有個俯瞰式的總體影響,便于隨著黃狗的回憶自然沉浸于這個“世外桃源”,也可看出作者對這片土地的深情和眷戀,那里的一切生命都充滿著靈性。
黃狗的第二個主人小啞巴因為突然對其開口講話而驚詫了鎮長,鎮長于是臨時起意要求把黃狗留給小啞巴。黃狗在此朦朧地意識到,“人用我們的時候,我們就是他們嘴中美味的食物,一旦他們用完了我們,我們就成了屎,隨隨便便地就給遺棄了?!盵9]真正喜歡、平等看待它的也許只有小啞巴和此后的另外兩個主人――梅主人、文醫生。相似的主動或被動游離于、或被遺棄于現實生活世界邊緣的他們,才會覺得一個忠誠于主人的動物的可親可愛。小啞巴是父母火災雙亡后的孤兒,梅主人是從上海逃到深山小鎮的孤身女人,文醫生仿佛是避居于此的隱者,對現實生活世界的刻意疏離是他們的共同之處。然而,漸漸長大成人的小啞巴終于還是被他的叔叔領去做勞力了,梅主人死于再一次懷孕難產,文醫生則被他醫治的精神病人水缸開槍打死了。就在黃狗行將任人屠宰的時候,被最后一個主人、青瓦酒館的老板娘趙李紅認出買下,得以安享晚年并追憶它的一生。而趙李紅同樣是一個被與人私奔的母親拋棄的女孩子,但是她最終自立自強,在金頂鎮開起了酒館,做起了自己真正的主人。黃狗在酒館里被趙李紅安置養老同時,也進一步目睹了小鎮人生的起起落落。曾經風光的鎮長被判服刑期滿后又回到了鎮上養老,當年破“四舊”毀神像、放火燒死雕刻神像的石匠――小啞巴爸媽的年輕人回來贖罪要建廟。拍電影的居然也來到這個深山小鎮取景,并且自己也被安排著做了生前的最后一躍。
小鎮各個曲折斑駁的人生,有茫然的順從,有執著的生存,有名利的爭奪,有分明的愛憎;從到改革,歷史劇變的波瀾到此只是掀起幾許漣漪而已。底層卑微世界只遵循最切近現實的生存、生活情感倫理準則,仿佛亙古不變。但惟其如此,才能真正抵達生命的本真――因為正是這些林林總總的“平庸”之惡,在一個偏遠平凡小鎮的自然呈現,通過一只狗的“困惑”性審視,才得以使我們反觀自身,反觀每一個生命之后所蘊含的苦樂哀欣。黃狗對云層之上陽光的執著,如同森林里那些滿溢著靈性的花草、動物,則始終作為一股溫暖的亮色映襯著整篇小說的敘事底蘊,那就是對大自然寧靜、和諧、美麗的摯愛。
四、顛倒的文學――現實世界的文學涅
在2015年香港書展上,遲子建與讀者分享自己的小說創作之路,談到她的第四部長篇小說《越過云層的晴朗》時說,“但是我覺得這個長篇對我的生命和我的寫作歷程來講意義重大。是因為我在這部長篇里,我又獲得了寫作的信心,而且它幫助我渡過了無數個憂傷的長夜,也幫助我透過一只動物的眼睛,那么一雙單純的眼睛,看到了復雜的世態人情?!眲撟鬟@部小說時,恰逢遲子建丈夫不幸遭遇車禍身亡。所以,這部小說某種程度上就是她在痛苦中完成的“心靈苦旅”。在黃狗迷戀于小啞巴講給它的云層之上的晴朗里,也未嘗不寄予著作家本人對這抹溫暖亮色的希冀和祝愿。借助文學的虛構,將個人的悲傷拓展到大千世界、蕓蕓眾生的種種人生遭際,也是憑藉這一躍,讓我們有幸能越過烏云,捱過風雨,看到令人歡欣的晴朗。有評論家指出,“對遲子建而言,世界的悲訴與夜鶯的歌唱如何協調,始終是個問題。關于善與惡、天使與魔鬼,早期遲子建對前者關注過多,而對后者則了解的太少”,認為近年來作者“企圖以一種溫馨氣息使冷天雪天的自然溫暖如春,無論如何的艱辛苦難,經過一番人性的闡釋,總能是一種溫馨宜人的境地油然而生的修辭漸漸偃旗息鼓了,更多地呈現出世界復雜微妙地難以簡化,萬事萬物分裂為沖突之所和難解之謎。”[10]其實,這樣的評介似是而非,就遲子建一貫的創作追求主旨而言,始終未變,正如作家本人在這篇小說后記中所說的:“其實,‘傷痕’完全可以不必‘聲嘶力竭’地來吶喊和展覽才能顯示其‘痛楚’,它可以用很輕靈的筆調來化解。當然,我并不是想抹殺歷史的沉重和壓抑,不想讓很多人為之付出生命代價的‘’在我的筆下悄然隱去其殘酷性。我只是想說,如果把每一個‘不平’的歷史事件當做對生命的一種‘考驗’來理解,我們會獲得生命上的真正‘涅’”。[11]正是這種始終如一的創作宗旨,我們才能在《洲國》《白雪烏鴉》《額爾古納河右岸》等這些宏大的歷史事件和民族長歌、長卷中,看到作者一如既往的、平民視角的深情敘寫和對小人物洞幽燭微的人性關注。如果說在遲子建最新的長篇小說《群山之巔》體呈現出了評論家所謂的轉變,那也只能說是小說素材本身彌散的質感而已。遲子建創作的深刻獨到之處,恰恰是在人人習以為常的庸常生活里,平淡無奇的歲月流淌中,總能發現、發覺世界和人生的殘缺、殘酷。所以,有評論家就指出《越過云層的晴朗》,“是一部貫穿了傷感和絕望情緒的小說,敘事者阿黃表達了對自身命運和人類世界的雙重絕望。一條條狗的悲劇與狗的幾個主人的悲劇互為映照,讓我們充分領略了人生、現實和歷史的殘酷。但是小說又不正面去展示、渲染和放大狗與人的‘傷口’,而是以抒情和感傷的敘述,把‘殘酷’改寫為一種籠罩性的精神氛圍和精神背景,占據小說表層的仍是日常化的世俗生活,甚至對‘’這樣的歷史災難的反思和批判在小說中也都被推到了幕后。這體現了遲子建一種獨特的美學追求,她追求的是對于‘殘酷’的日常化營構,是對于‘殘酷’的體驗與反思,她要表達的是‘殘酷’背后的美感與詩意,是‘殘酷’的美學化和形而上化?!盵12]
最后,正如魯迅直面虛無,在孤獨和幻滅中依然倔強地追尋希望和意義,遲子建對庸常生活中“殘酷”的“輕描淡寫”,同樣是一種執拗而又深閎的叩思。因為堅信人性的那一抹亮色,所以“殘酷”在生命和世界的圖景中,對遲子建而言,只是一朵終將憔悴的“罪惡之花”。
注釋:
[1]何冰譯,[德]何兆武,阿諾德?蓋倫:《技術時代的人類心靈》,上海:上??萍冀逃霭嫔纾?003年版,第12頁。
[2][3][4][5][6][7][8][9][11]遲子建:《越過云層的晴朗》,作家出版社,2009年版。
[10]程德培:《遲子建的地平線――長篇小說<群山之巔>啟示錄》,上海文學,2015年,第3期。
在當代群星璀璨的女作家當中,遲子建無疑是獨特而引人注目的。前不久,她以令人信服的創作成就獲得了第四屆“魯迅文學獎”,這是她第三次獲此殊榮,也是目前為止惟一蟬聯過三次“魯迅文學獎”的女作家。而遲子建很淡然地看成似“一陣一陣風吹過臉龐”一樣,淡定又從容。從容的她面對一片如潮的贊揚聲時,卻悄然地回到既充滿了幸福與溫情,也留下過疼痛和悲傷的地方――故鄉塔河。這個從東北走出來的才情女子,并沒有被突然失去摯愛親人的厄運所擊垮,這幾年,她反而以堅韌與柔弱的性情堅持“憂傷而不絕望”的寫作,并將寫作當成她生命中的最愛,于是,從悲傷中走出來的遲子建寫下了像《世界上所有的夜晚》等一系列反響強烈、震撼讀者的小說佳作。
遲子建,就是這樣一位心中充滿著愛與溫情的女子。這在她2006年、2007年創作的中短篇小說中得到明證。這兩年間,她先后創作了《野炊圖》《第三地晚餐》《西街魂兒》《福翩翩》《花子的春天》《百雀林》《起舞》等,這些作品篇篇精湛,異彩紛呈,每個故事都好讀、耐讀,雋永無窮。我不知多少次被這些作品深深打動,在編輯這部中短篇集時,我和遲子建在不約而同的時候,都想到了用《福翩翩》作書名,這個拙樸喜慶而又令人浮想聯翩的書名――《福翩翩》,似乎還散發著年的味道,在2008年春節前推出,也算是一本年味十足、福至心靈的賀歲書呀。
正如蘇童所說的那樣:每年春天,我聽不見遙遠的黑龍江上冰雪融化的聲音,但我們總是能準時聽見遲子建的腳步。遲子建來了,奇妙的是,遲子建的小說恰好總是帶著一種春天的氣息。性格明朗熱烈而且剛強、端莊美麗且善良如初的遲子建,攜著這本賀歲書《福翩翩》款款向你走來時,一定是春天的氣息,春天的溫暖、春天的祝福也翩然而至……這是一本溫暖的書。開篇的《福翩翩》,給我們講述了一個充滿愛與溫暖的故事――兩對夫妻努力地愛與被愛,懷揣著希望經營著曾經遭遇不幸的家庭;剛發表卻反響熱烈的《起舞》,寫的是哈爾濱一個叫老八雜的棚戶區所發生的故事,既有流傳至今的民間傳奇故事,也有現實生活中所遇到的艱辛、坎坷和尷尬,但卻被人間的溫情所包裹,被愛的光芒所關照;還有《花子的春天》在苦難與希望的“春天”交替出現,從而繼余華之后探討了中國式“活著”的意義;《野炊圖》寫三位處在社會底層的民眾現實生活,他們每個人都有辛酸的故事需要“講述”;《百雀林》《第三地晚餐》《西街魂兒》都是遲子建筆下底層人物命運交錯中酸楚而又溫情的表述。這些故事雖然憂傷、不幸,甚至悲慘與不堪,但遲子建講述的時候,洋溢在人物之間樸素的愛意,遮蔽了生活本相中的庸冗和不幸;正是因為有了這樣篤定韌性的愛,他們可以忘卻了物質的貧乏困窘,沉浸在豐盈的精神收獲之中,于是平凡的日子也煥發了令人神往的光彩。因此,整本書中彌漫著明亮的暖色調。是一本冬天讀了心里暖和,春天讀了心里激蕩,夏天讀了心里燦然,秋天讀了心里豐盈的奇妙之書。
關鍵詞 遲子建 溫情主義 對比
蘇童說:“一支溫度適宜的氣溫表常年掛在遲子建心中,因此她的小說有一種非常宜人的體溫”。確是如此,遲子建的作品里從不乏底層民眾生活的艱辛與殘酷,然而她也總會在黑暗的夾層中留出一抹溫情的光,用最平淡樸素的筆觸直抵生命的本質,給人以平和、希望。
讀遲子建的《踏著月光的行板》,如同嗅一朵落在泥土里的花,它的色澤并不鮮亮,甚至帶了鄉土的咸腥氣息,但是那一屢花香卻久不消散,彌漫出那份獨特的真摯醇和與堅韌品格。
一、灰暗的世界與詩意的眼睛
《踏著月光的行板》有一個底色暗沉的開頭,林秀珊身處于牲口棚似的火車站。然而她的心理活動卻仿佛一束光――“疾馳的特快列車像脫韁的野馬,不緊不慢的直快列車像靈巧的羊在野地里漫步,而她常乘坐的慢車,就像吃足了草的牛在安閑地游走。”不過一句話,便將一個混亂嘈雜的地點瞬間轉換成了童話般的安然世界。
順著林秀珊的目光看去,旅途中一切灰暗的景色都被賦予了或滑稽或浪漫的表現,她像是一個藝術家,簡單一番點染便把世界添上了靈性與詩意?!斑@火車的車軌,在她眼里分明就是兩條長長的腿。而城市街道上佇立著的電話亭,在她看來就是一只只大耳朵?!?“她和王銳一樣喜歡在列車經過江橋時眺望松花江。有一回她剛好看見落日浸在江水中,感覺這條如蛟龍的江仿佛是銜著一顆燦爛的珠子。”
自哀自憐、自怨自艾這樣的詞語,在她身上從來無可尋覓。她喝下三營子里的水,喝得一口黃牙也總是笑著展露出來;她在農村過中秋節,就用洗衣盆裝上清水,看水中的月亮;她因為貧窮不能擁有自己的電話,就調皮的指著電話亭說:“瞧,那不是咱家的電話嗎?”她并不困囿于自己的社會身份和貧窮生活,反而自由詩意地勾勒著這片白山黑水間動人的景物,讓它響徹著自然的音符。
明知身處泥淖,不忘希冀光明。在遲子建的筆下,灰暗的世界與詩意的眼睛并不矛盾,它們的對比反而更突出了那份溫情――即使知曉并且承認生活的風霜逼迫,也依然能為身邊隨處可見的景色所感動。遲子建在現實的灰暗世界之外,在林秀珊的眼里,存儲了這樣一個純凈詩意的世界,這一抹亮色映照到讀者心里,便讓苦楚的世俗生活亦呈現出人間煙火的溫暖。
二、錯雜的人事與純摯的人性
遲子建以林秀珊和王銳的視角為線索,以火車三次的往返為脈絡,串聯起了一個個火車上的故事,也解構了火車上來來往往的人。
王銳經過龍鳳站時,遇到了一對夫婦。跟著情人離開后因病被棄又回到丈夫身邊的女人,嗜酒粗魯口無遮攔卻再度接納了妻子的男人,世間男女間糾纏的復雜關系在他們身上體現得鮮明。這已經不能以王銳簡單的“想說那男人幾句”或者“忽然同情起對面的男人”來評判,然而其中動人至深的莫過于男人無限憐愛地撫弄那女人頭發的剎那?!拔依掀诺乃志拖襁@瓶里的酒,讓情人給滋咕滋咕地喝干了,留給我的,就是個空瓶!可我還不舍得扔掉這個空瓶子!”失望,怨憤,猶豫固然令人難堪,但在最后都沒有覆蓋他心中留存的那份純摯的愛。
相應的,林秀珊的火車行經哈爾濱時,遇見了一個特殊的犯人,聽到了一段憂傷的口琴。這是一個殺害了兩個人的死刑犯,可當他拿起口琴的時候,“冷漠、憂郁的目光會變得格外溫暖柔和”,他吹出的曲子“柔和、溫存、傷感、凄美”令人聽而傷悲。
有陽光的地方就有陰影,每個人的身上亦有光亮和陰暗的兩面,構筑了這世事的紛亂錯雜,不可以一眼觀之,一言論之。而在遲子建的筆下,這些錯雜的人事固然令人悵惘嗟嘆,卻也總能見到她以純摯的人性增添于文中的溫彩,她總是精心發現和弘揚人性善與人性美,給人們疲憊的心靈建筑一個寧靜安詳的桃花源。
三、卑微的浪漫與崇高的愛情
《踏著月光的行板》并不只是一個簡單的愛情故事,但它最根本也最動人的也確是這一段夫婦之間辛酸而深刻的愛情。
王銳和林秀珊的愛情并不像時下流行的《小時代》式由俊男美女、香包名車堆砌而成的華美愛情,林秀珊不是公主,王銳也不是王子,他們只是社會底層普通的勞動人民,生活得忙碌而貧賤。他們不能以物質表達浪漫,但那些看似卑微的互相掛念與陪伴,卻在日日夜夜中浸透了浪漫的氣息,篆刻下崇高的愛情。
而小說中對這份愛情的描寫達到,是火車交錯間短暫的相見,王銳一眼就認出了林秀珊,看著她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張曉風的散文《兩岸》寫“我向你泅去,我正遇見你,向我泅來――以同樣柔和的柳條?!边@一眼里,望出的是一份崇高的愛情,是安靜堅持的生死相依,是平凡歲月中不離不棄。
貧賤的生活不能傷害愛情,而讓他們更純粹地全身心地相愛。物質的拮據固然令人心酸,但也贈予了他們獨特的浪漫情懷,遲子建寫下了在這卑微浪漫里崇高的愛情,它樸素真摯,帶著撲面的溫情,讓讀者也仿佛置身于那書中的夜晚,月影銜山、燈火溫暖,而我心亦因你極簡極靜。
四、結語
《一個人的百年》中稱“人的庇護從何而來呢?現世的社會和彼世的信仰,前者給人以生之依靠,后者給人以死之希望?!边t子建的文章亦是如此。
她從不避諱那些無常世事和殘酷生活,她展示現實,剖析現實。城市“打工仔”生活的顛沛與困苦,城市化“圈地運動”對農村土地的吞噬,社會生活中的陰暗角落和陰影在《踏著月光的行板》中展露無遺。但同時她也心痛于現實。所以遲子建選擇了用最善良的筆觸審視人世,審視人生,用詩意的眼睛、純摯的人性、崇高的愛情點綴襯托,在對比中凸顯溫情,“使穿枝拂葉的行人,踏著荊棘,不覺得痛苦,有淚可落,卻不覺得悲涼”(冰心)。
嗅一朵泥土里的花,賞一段平凡而偉大的情,文章的最后遲子建寫道“這列車永遠起始于黑夜,而它的終點,也永遠都是黎明”,我想這便是遲子建獨特的溫情――途徑黑暗,前有光明。
參考文獻:
[1]方守金.遲子建訪談錄[J].小說評論,2002,(2).
[2]遲子建.我只想寫自己的東西[J].小說評論,2002,(2).